正文 卷三十 香消玉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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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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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做什么?!"萤颦追着朝夕夜进了屋子。
"没什么,只是见你与姐夫亲近,竟是眼羡,正有了余公子。。。"朝夕夜淡淡的回答。
"这不可能!你也知那余公子的品行,自不用我说,如何你要这样?"萤颦不可思议的盯着朝夕夜。
"姐姐,可知我,若是良人,必倾心,纵使万劫不复。"朝夕夜眼眸流转。
"可不是他呀,当初连那牧王都未入你的眼,更况余公子那样的绣花枕头?"萤颦知她必然有事瞒着自己。
朝夕夜抬眼看着萤颦,眼中似是有些燃芒一闪而过:"妹妹若嫁了,姐姐可开心?"
"若夜儿找的是良人,做姐姐的自是开心。。。"
"那便好了,夜儿的喜帕怕是要劳烦姐姐缝制了,我不愿假他人之手。"
"夜儿,你。。。"
"姐姐,夜儿连日来身子不适,如今刚大好,想休息了,姐姐只记得夜儿不喜欢鸳鸯什么的,只别绣了那些。"说完闭起眼睛靠在木床边,不去理会萤颦。
萤颦自走出屋子,心里便觉不爽,闷闷不乐着坐在屋内。
刘大哥进屋见她满面愁容的独自坐着,有人走进来也没反应,刘大哥不解的问:"这是怎么了?象丢了魂一样。"
"哎,夜儿说要嫁于那余公子!三日后来接亲!"
"啊!好啊!他竟还敢来明抢!我这就去找他!"刘大哥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那余公子强迫还好说些,可。。。可这是夜儿自己答应下来的。"萤颦说道。
"你说什么!我去问问妹子!"说完就冲了出去。
"哎!你。。。"萤颦见他急冲冲的,也没来得及阻止。
"我说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朝夕夜正歪在床上看书,见赵大哥推门便进来,不由的坐正:"怎的?姐夫这么快便听姐姐说了吗?莫不是来恭喜夜儿的?"
"妹子,你还糊涂啊!怎的这样想不开?!你知那余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怎可就做了这个决定,快些退了,我与你姐姐养你一世又能如何呢!"刘大哥苦口婆心的说。
朝夕夜听了他的话不免眼中含泪:"姐夫,你和姐姐予夜儿的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再行报答。今生怕只能趁还有些许时日日日跪求菩萨,庇佑姐姐一家平安罢了。"朝夕夜说完擦去面上清泪,不去看刘大哥。
刘大哥呆呆的走出朝夕夜的房间,木然的走进他和萤颦的屋,萤颦正在屋内来回踱步,见他回来忙拉住他的衣袖:"如何?"
"莫不是落入人世的仙子?"刘大哥此刻依然呆楞着。
"哎呀!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到底劝的如何?"萤颦又气又急。
"啊!差点忘了,怕是劝不得,嘴里竟说些报答什么的,听的我也难过。"
萤颦听他的话,不由得跌坐在椅子上,心想这火坑夜儿竟是跳定了吗?
三日恍然间将至,期间余公子送来了大红喜服,各色首饰和一些零碎,甚至派来了两个丫头婆子来伺候着,萤颦知道已无回旋余地,见余公子也是郑重的,只盼着夜儿过去后能享福些。
这日,天竟阴沉沉的,萤颦和丫头婆子醒了来便到朝夕夜的房间,她此刻正卧在床上看书,丫头婆子见她醒着,不由都高兴的说:"给姑娘道喜。"
萤颦诧异的看着朝夕夜身上已穿好的大红喜服,脚下着凤头红绣鞋,裙裾间坠着红玉叮当作响,便问道:"夜儿,怎么你?"
“无事,只是想瞧瞧合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呢,穿这真真是美煞老身了。”婆子在一旁盯着朝夕夜看,看完不由得对身边的丫头说:“快些给姑娘梳妆打扮,时间迟了恐误了吉时。”
两个丫头开始忙起来,萤颦见无事,便坐在桌边瞧着她们挽髻、着妆,一切妥当后,那婆子看着朝夕夜也不觉呆住了,萤颦见她慢慢转身过来。金冠下的朝夕夜扬起略显苍白的脸,虽是面无血色,胭脂在面上竟也宛若桃夭,双眸如明媚的四月天,眉宇间却有浓到化不开的忧伤,她盯着萤颦,朱唇微启:“姐姐,我可美?”
萤颦看着也不免有些许愣怔,夜儿自小便不喜艳色,却不知这大红在她身上竟如此美艳,她点着头:“美,我的夜儿怎么能不美呢,今日便出嫁了,要好生保全自己。”
外面鞭炮声响,锣鼓声响,朝夕夜深深的望向萤颦,眼中似是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萤颦取出绣好的喜帕,给夜儿盖在头上,握住朝夕夜冰冷的手。
喜娘从外面进来,高声说笑着,背起朝夕夜放进轿中,因镇上人多是都知道余公子竟要娶妻,所以都出来瞧,甚至与刘大哥相熟的人都来了山上的木屋瞧瞧新娘子。
萤颦眼看着轿子被抬出门去,锣鼓声也渐渐听不到,她倚靠在门边落下泪,刘大哥走过来轻轻扶着她走进屋子坐在床边,萤颦看着熟悉的一切,空气中仿佛还有些许朝夕夜身上的香气。
“怎么哭了呢,今儿是妹子的大喜日子,你也该欢欢喜喜的。”刘大哥在萤颦身边安慰她。
柱子站在身边也不说话,不住的偷看着外面惨淡的阳光,刘大哥见他这样,不免奇怪起来,抓过柱子就问:“柱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总是向外看什么啊?”
“没,没什么,对了,爹,夜儿姨姨走了多久?”柱子不回答反问起刘大哥。
萤颦听她这样问,便说:“怕是有半个时辰,怎么了,柱子?”
“姨姨告诉我,她走后的半个时辰要我将这封信给娘你。”柱子说完从怀里拽出一封信。
萤颦和刘大哥面面相觑,都不知所谓,萤颦擦擦眼角的泪痕,打开信,见上面是夜儿的笔迹,便慢慢看下来:萤颦吾姊:多日来,已是深思,方可动笔,原想若是亲与你述说,定是不肯,只得手书,望姐勿怪。若非姐姐保我周全,怕是夜儿无法全然脱身,今日又无端惹出祸事,只得以己之命,得意周全姐姐姐夫一家。姐姐不可因此忧思,夜儿身体已尽枯竭,只是时间早晚之事,今日自能抉择,便遂了心,夜儿去矣,望姐姐姐夫喜安,妹鞠启。
萤颦手中握着信已是泣不成声,在信中藏着一方手帕,原是萤颦绣给朝夕夜的,只见帕上已是暗色血痕连连,她哭着对刘大哥说:“她日夜咳嗽,我竟以为是病症未好,谁成祥。。。。。”
刘大哥抚着萤颦的背轻轻拍着,然后吩咐柱子去取来衣服,对萤颦说:“我们去接妹子回家,瞧她这意思,若是再晚些,怕是来不及了。”给萤颦穿戴整齐便拉着两人出了门去。
锣鼓声吹吹打打一路,朝夕夜轻敲了几下轿子两侧,喜娘听到后在侧面的轿帘处探进头,笑着问:“新娘子可是有何事?”
“有劳喜娘,前面可是碧连天?”朝夕夜淡淡的问。
“新娘子说的不错,再走一会儿,便是那断崖碧连天了。”喜娘不知什么意思,但也是回答了她。
“到了碧连天且等等,我要祭拜了家人方可动身。”
“这!怕是要耽误了吉时,那可就不好了。。。。”喜娘为难的说。
朝夕夜轻声问:“余公子可是说了,只要我上轿嫁给他,他便任我何种事皆是答应了的,今日嫁给他,我未祭拜过死去的爹娘和兄嫂,如何能安心。”
“好好,新娘子说什么,便听新娘子的,到了碧连天,我自是要轿夫停下,只求新娘子快些,莫要耽误吉时,也省得余公子怪罪。”
朝夕夜未回答,轿子又走了一阵,喜娘一声“落轿”,轿子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喜娘撩起轿帘,一新娘子走出轿子,她拿下头上的喜帕,瞧着周围,远处群山迭起,白雪连绵,风声呼啸着卷起积雪,大红的喜服随风而动,她慢慢向前走,还有几步便是碧连天的断崖。
喜娘见了忙出声道:“新娘子小心,这积雪滑着呢。”
朝夕夜回身不觉笑了,她不去瞧喜娘和众人眼中的惊艳,只望向远处,淡淡的开口:“是时候了。”这话随着劲风吹散开来。她伸出手摘掉头上的凤冠,解开大红的喜服,只见喜服内竟是月白丝绢的素衣。
喜娘瞧着不免惊了:“新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连忙对轿夫说:“快,你们快去拦住她。”
朝夕夜素衣黑发,慢慢向崖边走,众人都不敢上前,不住的劝说她回来,她未回答,一阵风过,吹着她飘飞的裙裾,如仙子般随风而起。
萤颦和刘大哥赶到时,只见一抹白色悄然消散,大家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萤颦不愿相信,夜儿就这么丢下了她,她向碧连天冲去,刘大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抓住她,山间只余下一阵阵的风啸和萤颦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不知何时,天下起雪,萤颦坐在雪地中,见那红红的轿子也变成了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