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良辰美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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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齐州。
临淄是周代齐国古都,又为中原皮毛集散之地,人烟稠密,市肆繁盛。宽敞的街道两边挤满来往之人,街头“赵氏肴鸡”的招牌金光熠熠。
小二打开笼盖,一股热气蒸腾而上,诱人的香气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小二卖力地朝街上大喊:“赵氏肴鸡出锅喽!”语声未毕,铺子前已排起了队伍。
只见这一群长队中混着一个小孩,身量尚小,不过七八岁年纪,脸上黑黑的看不出本来模样。他转头看着周围人群,发现没人注意,身子灵活的一缩,已经站在了烧鸡旁边。暗地里从脏兮兮的褂子里扯出一个袋子,趁小二不注意,小孩伸出小手快速的从笼子里捞出一只烧鸡。由于刚出锅,滚烫的热气烫的他直跳脚。
烧鸡到手,小孩转了转眼珠子,也不贪心,收紧口袋,矮着身子溜出铺子。阳光晴好,小孩笑眯眯的在青石板路上一蹦一跳。刚拐过巷口,忽然听到几声隐约的呼救声。
小孩站定,侧耳听了半晌。抬起头来,只见头顶一棵十丈高的槐树里竟蹲着一个人。
小孩吓了一跳,倒也不惊慌。眯起眼来细看,却见那人身量亦小,躲在槐树叶子中极难被发现。小孩见树上的人动也不动,叫道:“你是在叫我吗?”树上的人见他高声大呼,更是惊慌,压低声音道:“你声音轻些!”树太高,又是压低了声音,地上的人自然听不清楚,只好又叫道:“你说什么?你声音大些!”大急之下,树上的小孩儿频频回望树下的情景,见无人注意这边,只好抬高声音道:“你会爬树么?”说罢就想打自己几下,自己便是爬了上去下不来的,但身处高地,实在惶恐,又不敢再大声喊叫。只好一边看着地上的人极是熟练的爬了上来,一边暗自祷告他能带自己爬下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小孩便爬上了树,不急着与他说话,先打量起了周围情况。但见这棵槐树极高,坐在树上几乎可以望见整个临淄城,树下围墙另一侧竟是一座极大的府邸。小孩惊疑不定,转头见对面小孩儿华服精致,问道:“你是什么人?”对面小孩儿不答,只道:“我方才见到你在偷鸡。”不是询问,而是肯定。此言一出,小孩反而笑眯眯的抱着双臂,模样很是悠闲地笑道:“对啊,我是在偷鸡。”
被噎了一下,对面的小孩儿见这般正义的言辞到了他那里倒似十分正常,不可思议道:“偷东西是不好的。”小孩瞅着对面的人精致的衣衫,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又不耐烦的冲他道:“你喊我上来是要说这个?没事的话我要下去了。”
那小孩儿没想到偷东西的人态度居然还敢如此恶劣,一时有些发怔,又见他作势要走,更是急出了汗,但看着他脏兮兮的衣服,伸出的手又开始踌躇。小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嗤笑一声:“小少爷,我衣服脏的紧,莫脏了你的手。”此话一出,对面小孩儿伸手便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倔强地说:“不许走。”
小孩愕然,想走衣袖却被拉得死紧,恼怒之下,绷起小脸道:“我上的来自然也下得去,你要爱呆在这儿便继续罢。”衣袖丝毫不见松动,小孩大怒,拼命用力,只听“撕拉”一声,下摆裂了一个大口。
见衣服破了,对面小孩儿吓得手一缩,两人这么一动,树枝哗哗直响。他倒是无妨,对面的人却更是害怕,死死的拉住他的衣服,眼睛红红,泫然欲泣。
小孩知道他不好意思开口,也不强迫,悠悠闲闲的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只听他声音压低道:“你不救我下去,我就告诉我娘你偷东西。”小孩见他反咬一口,不怒反笑:“好啊。”身形很是灵活地往下一滑,很快滑到树中央,朝上嘻嘻一笑:“你倒是去说呀。”
眼见那小孩儿就要哭出来,又极是滑溜的爬了上去,拍手道:“如何?”那良辰再不敢威胁他,哀求道:“你送我下去罢。”小孩笑道:“早说不就好了。”
两人顺着槐树下来,夕阳都已下山。暗金色的夕阳淡淡的铺在华服小孩的脸上,小小年纪便生的清俊秀雅,气度高华。小孩心中暗赞一声,却不说话,拿起地上的东西转身就走。华服小孩儿又是一把拉住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我跟你走好不好?”
小孩指指自己破烂的衣衫道:“我是乞丐,你想跟着我做乞丐?”那小孩儿噎了噎,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孩也不理他,心中计较已定,自顾自的往前走,走了会儿,果然听到身后响起细细的喘息声,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小孩儿低头忸怩道:“我不想回去。”小孩道:“你是逃出来的?”那小孩儿说:“是啊。我爹不在,我娘管我太严,我就想溜出来……谁知道……”再不肯说下去。小孩略想了想,很快想通其中关节,不由好笑,点点头:“那走吧。”
走了一会儿,那小孩儿已是苦着脸:“能不能停会儿,我走的脚疼。”小孩道:“那你就呆着这儿吧。”说罢果真绕过他就走。那小孩儿叫苦不迭,连忙站起来,急道:“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