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初卷 :本能 第二十六章 我死之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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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无论过了多少年,当有人只要给你一点点那件事情的记忆,你就能鲜明的记忆起来,当年那场火死了很多人,多到敖千宿都不记得有谁了,但是敖父第一时间就觉得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是当年那件事情中谁的孩子。
敖父一时语塞,但是很快调整过来:“你要多少钱?想必你在我儿子身下的时候也没少拿钱吧。”
敖千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自然不会因为若初的几句话就动摇,神情依旧冷静,握着手杖的手都没抖一下,已经笔直的站在画前。
若初却没有生气,说道:“敖清翰他对情人都很好,很温柔,喜欢他的人很多,他一定会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然后结婚生子。”
敖父的神情有些不解:“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马赛美术馆非常安静,并没有很多游客,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了很好的保安系统,保安也不会走来走去,只是在很远的地方两三个人坐在一起说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儿子很好,也会很幸福,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去死了。”
虽然卫若初在笑,但是敖千宿觉得一点都不好笑:“笑话,难不成谁死了都要我都要赔上一条命么,你不过是要钱罢了,开个数字吧。”
“是啊,敖家主的命可是贵得很,可惜我卫家不止一条命陪在你们敖家手里。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忘了卫平吧?”
敖千宿神色中是掩不住的惊讶,也是第一次转过头来直视身边的这个白发年轻男子。他也终于知道这个年轻男人为什么身上带着一股自己讨厌的气息,那个男人曾经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最起码他这辈子无法再找出一个让他厌恶又让他那么愧疚的人了。
所以只是站姿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的相似,气质或者某种说不出的感觉,勾起他心里某种不舒服的记忆。
“也许敖清翰会觉得你是个绝情的父亲,最起码你对他是很严厉的,而且很快有了续弦,但是我知道你是多么艰难在卫家和沈家的双重逼迫之下,才保住了他。”
卫若初和敖千宿并肩站在画前,相差半个手臂的距离,看上去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叔侄,他们透露出的都是那种傲然的气质,宛如欧洲的贵族。
“因为我不止是卫平的徒弟,还是卫之驹和沈无心的孩子。”卫若初笑了一笑:“当年我外公差点杀了敖清翰祭我母亲,你跪得都呕血了,也是我弟弟好心,不知道怎么个回事,看你可怜,去求了沈家老爷子。”
卫若初转头看他,十分认真谦虚:“你看,否则你在沈家门前的青石跪穿了都是没用,你欠了我弟弟的一条命,现在我来讨债了。”
“我想找个地方单独跟你谈谈。”敖父握着手杖的手指微微收紧:“最起码我想死个明白了。”
“可以。”若初点头:“我知道马赛一家不错的咖啡厅,还是你儿子非常喜欢的。”
旧巷沿街有一条小道,拐进去的时候是一家小花园,看上去如同谁家的小院一样,老板是有着一头金发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格外温和,进去的时候老板带着手套正在擦杯子,看到带头的卫若初微微一笑:“麟,好久不见。”
然后这人看见卫若初身后的敖千宿,微微一愣:“这位是……?”
“是敖清翰的父亲,我们需要一个单独的,安静的小房间,可以吗?”卫若初并没有纠结于以前的称呼,然后翻开放在吧台上的餐单:“给他来一杯康娜吧,我还是要拿铁。”
“春之间空着。”老板点了点头,然后温柔的笑着:“没想到父亲跟儿子的口味一样啊。”
房间不大,放置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沙发,然后就是书柜和电视,装修却极为美丽,精致的墙纸一看就保养得当,花纹繁杂美丽。
不久老板就亲自端着两杯咖啡和一旁点心架进来:“老板来了,自然不能只有咖啡怎么寒酸,我最近弄了些新点心,你试试。”
出去前他还带上了门,这人长得平凡,却笑起来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反倒是有着一种亲近的意味。
敖父环视了一周:“这是你的店?”
“以前不是。”卫若初吹开了咖啡上的气泡:“他说喜欢喝,但是觉得人太多了,而且有点吵,那就买下来好了。他喜欢喝康娜,也喜欢这边老板的手艺,说有种回到学校里面的味道。”
就算若初没有说出来是哪个人,敖千宿已经领会到那个人一定是他的儿子。
“看来你很关心他。”敖父端起温暖的咖啡,看着袅袅热气,尝了一口,这边的味道当然比不得那些顶尖的地方,但是似乎真的有些独到之处,让一向挑剔的敖父一时间也无法放下杯子来。
“那么你以为呢,我只要坐着享受就可以了吗?敖家主应该记得那个敖清翰回家一定要带回家的厨师吧,那人原本是米其林三星的餐厅主厨,敖清翰请了很多次都没有请回来,我用了一些小手段。”
敖父沉默:“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你开玩笑吧,我可不想有个随时把自己毒死的厨师整天帮我做饭,人家厨师也是有追求的,不是只要钱的。”若初抱着咖啡杯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一个人只要有弱点,那便很容易对付。”
“你也是一样的。”敖父抬眼看卫若初,嘴唇抿成一条线,看上去有些倨傲:“你也会有弱点的。”
“是啊,我也一样会有弱点的,不过你看不见了而已。”若初反唇相讥,略带嘲讽:“你完全可以留一封遗书告诉你儿子是我害死了他父亲,我已经告诉他当年是我杀了候萱了。”
敖父一愣,拧紧了眉头:“当年的事情不能说是谁对谁错。”
“无论是卫家还是沈家,还是卫平最终带着四谋烧了候家,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我和我的父母,而且我确实讨厌她。”若初看着点心架上的点心,然后垂下眼帘:“如果没有她,我会过得很幸福。”
“我不会被逼着这么早离开了卫家,不会在白家受尽冷眼,连每年去拜祭我父母都要偷偷的。如果我在卫家,谣风不用从小就要学那么多东西,那么早就扛起卫家的责任,我原本是觉得我命不好,结果我所有一切的痛苦都来源于十九年前的候萱。”他的神情就如同看到那幅画一样的时候一样平静:“我无法不去恨。”
他毕竟是卫家血脉,与卫平就算有主次之分,却侧面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像卫平,一样脸庞透露出坚毅执着的感觉来。但是当年敖千宿认识卫平的时候,那人还是年少轻狂,极为傲气,现在眼前这人虽然年纪不大,甚至比当年的卫平还要小一些,却透露出一股死气沉重来。
“候萱其实很幸福,最起码她拥有你。我在白家几年发现我什么都没有,被白水喊着小野种,被卫平当做他儿子一般对待着。”若初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笑得很奇怪:“所有人都以为我很爱卫平,因为他对我那么好,却不知道我早已被养成了一个变态,我爱着他又恨着他。我很多时候在想,是不是他把我当做是代替品,只是透过我在寻找一种心理的安慰。”
“你不应该这么想。”敖父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一个要逼死他的人,而且敖父那么多年过来,看得很透彻,这种积蓄了那么多年的事情,根本不是一两句话可以缓解的。
卫若初却没有说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条递给敖千宿:“看完这个再走。”
“什么东西?”敖父接过,想打开来看,却被若初阻止了。
“等我走完再看,看完再走。”若初并没有接话,反而喝光了咖啡杯中的拿铁,然后擦了擦嘴:“记得把点心吃了,敖清翰也喜欢这边的东西,我等下会让老板打包一份让你带走。”
敖父语塞,紧紧盯着若初:“你想让我死在敖清翰面前?”
卫若初冷笑一声,起身准备离开:“我可是很残忍的。”
敖父握着纸条的手指渐渐收紧,声音也不住的紧张起来:“我死之后,他会怎么样?”
若初扶住门轻笑,最终带上了门:“我死之前,他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