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大漠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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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漠,平沙莽莽,狂风带着湮灭天地的不可一世从远处地平线上呼啸而来,天地之间一片混乱,充满了死亡和撕裂的恐慌和纷乱。
两条白练忽出,一抹白影从风沙间隙里滑过,青丝柔卷,白纱缱绻,便如金戈铁马的乱世里仅存的一抹出世的纯白,洪荒尽头那一方永也不愿醒来的迷梦。
在白影后面,一个紫衣男子按剑紧随,他虽然体型魁梧,可轻身功夫却甚是高明:步步御风而行,每十丈一点,每点必落风穴之上,是以虽在狂风劲沙之中,也似在江南湖面凌波漫步般悠闲自在。
白衣女子微微回头,也不见她手如何动,只闻暗器之声破风而至,紫衣男子微微变色,身形一晃避开的这处处置人死地的十七枚金针,虽不算太狼狈,也与白衣女子拉开了好大距离。
男子暗道:“够狠!“
过招之间,两人已奔到一高崖之下,这里风沙远没有崖上那么凶猛,白衣女子足下加紧,几个起落停在了小河边几株沙枣树下,紫衣男子又踩了一个风穴,落在离女子三丈远处的青石上,背手而立。
无视了背后的目光,女孩不慌不忙地弹了弹衣上金粒,又理了理墨色的长发,这才转身向大汉敛衽为礼:“羽薇见过东方少主。”
东方无忧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妙龄少女,风中白衣缱绻七重纱衣敛了绝代风华,光里倩影绰约三千青丝墨了世间苍茫。那几缕冰蚕绸带随风舞动,微微低垂的头颅只能看到羽睫留下的剪影,无悲无喜的蛾眉窥不出半点风动。
东方无忧不禁微微感慨:此女只应天上有啊,若不是腰间那柄寒气四溢的冰魄剑,单凭她那弱柳扶风,高贵雍荣的模样,恐怕任谁都会认为站在里的是一位久居闺阁不出的皇家女眷吧……
东方无忧凝视她良久,终于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还道教中进贼了,原来是天朝右相肖伯方的宝贝女儿羽薇啊,来玩儿就说一声啊,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肖羽薇微微一笑道:“少主好眼力!羽薇不请自来,本就有失礼节,刚才的一把金针更是多有冒犯,还望叔叔恕罪。”
东方无忧大袖一挥:”无碍!”
肖羽薇瞟了一眼他,接着说:“家父听闻少主即将大婚,特命侄女送上书信一封,宝剑一对,祝福叔叔与夫人伉俪情深,百年结好!”
说罢,一双纤手分花拂柳般向前轻轻推出,一封薄薄的书信便向高处的东方无忧飘飘然飞去,要知,此时肖珊与穆毅两人相去三丈有余,这般由近及远,由低至高,远比推上千均大石更为艰难。
东方暗叫一声好,伸手接住了来信,却并不打开来看,只是悠然道:”这个自然好说,只是令尊贵为天朝丞相,却独对我这个乡野村夫青眼有加,这绝非无忧殒首所能上报的啊。”
肖羽薇雪袖半抚,优雅道:“少主尚未出关即已威名远扬,江湖上从智义之士到亡命之徒都唯您马首是瞻,怎会是乡野村夫?”
见他微笑不语,肖羽薇眉梢一带接着说:“现下家父的意思侄女也已尽数带到,少主请留步,羽薇先告辞了。”
东方无忧颔首:“不送。”
肖羽薇轻轻转身,霜袂扬起,人已在数十丈以外,瞬间便没了踪影。其身法之捷,身形之稳,内功之纯,连东方无忧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哥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远处奔来,紫衣带尘,眉目含笑,微卷的长发被俏皮地箍在一边。她功并不过硬,是以她奔到穆毅身边时,已额头微汉,娇喘细细。
可能是远远见到肖羽薇离去的缘故,她气的小脚直顿:“哥哥,您怎么让贼跑了!”
东方无忧宠溺地抚着她的卷发,缓缓说道:“不是哥哥不拦她,只是沐儿,你知道她是谁吗?“
东方沐摇头。
“沐儿啊,你知道的太少啊!”东方无忧笑了笑,却还是掩不住深深的失望之意:“那你知道天朝右丞肖伯方吗?”
“这个女儿知道,肖丞相一直以来深知百姓疾苦,常常为民请命,在民家都是有口皆碑的,是一位宽和谦厚的老人。”东方沐很虔诚地说。
“宽和谦厚?是啊,他在百姓面前自是宽和谦厚的。”东方无忧眯起双眼,像是在看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你以为谁都能爬上天朝右丞这个位置吗?当初天军入关,肖伯方还是一个小小的参谋,后来先帝病故,是肖伯方帮皇帝出谋划策杀死了皇帝的七个亲兄弟,又手刃了极力反对皇帝继位的前丞相令狐用,皇帝这才得以君临天下,而肖伯方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天朝右相啊。”
“啊?!”穆沐捂住了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哥哥。
“而肖羽薇,”东方无忧叹了一口气:“就是他的女儿。”
此时东方沐已收起了鄙夷之心,静静地听兄长说那些隔世经年的秘密。
“肖伯方当年就是天纵奇才,不想生个女儿心思更为内敛深沉,”无忧望着妹妹,但又在透过妹妹看别的什么东西,“肖家女儿城府不测,功夫深湛出奇,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治世之才,若是能收为己用,那必定是得她者得天下,若不能……”东方无忧瞳孔越收越紧,沐不禁害怕了起来,伸手拉拉他衣襟。
东方无忧登时回过神来,蓦地望向她,忽而笑得很诡异,携了妹妹手臂:“回家啦。”不容东方沐回应他便御风而去,霎时间天地只余风沙。
有道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有人在楼上看你。
刚才这一幕正被一十八岁红衣少年收入眼中,少年身携一白玉长箫,在高崖之上长身玉立,他身形修美,面若冠玉,鼻若刀削,一双剑眉飞入两鬓,双目顾盼之间,灿若流星,令人莫敢逼视。
“肖羽薇,天朝右丞千金,东方无忧,魔教少主……对吧……”
少年自语着,忽而将手指圈圆,放在唇边,一声清啸响遍四野。
远处地平线上一匹黑马龙般驰近,少年红衣似火,抓住缰绳一跃而上,黑马一声长嘶,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