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你又不是他们家奴才！
    余圣墨终于找了个时间请玉玲吃饭。恰好周日不用上班，而且解字他们学校组织他们去春游，中午就地野炊，不用回家吃午饭。
    “唉，余圣墨你真抠门儿，盼了半年了才盼来你这餐！”玉玲一进来就抱怨，然后这顿饭简直成了她的专场，只有她说的份儿，余圣墨在一边洗耳恭听。
    当然她说的多，信息量也大，余圣墨这才明白玉玲命也不好，成绩中等偏上，考上了个专科学院，可爹妈不让读，一是嫌弃她只考上专科，没考上本科；二是她下头还有俩弟弟，一个高中，一个初中，正是花钱的时候，没有余钱供她读什么破学校，于是顺理成章地，她开始出外赚钱了。
    “你知道吗，我小名叫招弟，可见我爸有多偏心儿子，他是故意不让我上学呢，存了一万块钱卷成卷儿缝在枕头里、藏在被子里，以为我不知道，切……那余圣墨，你怎么没读了呢？”
    “没考好……考第一门儿的时候肚子疼，几乎交了白卷。”余圣墨好歹也是个男孩子，不能和玉玲一样把苦水使劲往外倒。
    “那真是可惜了，你语文当年就没下过135分，结果你那语文考了多少？”
    余圣墨自嘲地一笑，接口道：“60……”
    “唉，少了70分，你真是惨咧……”玉玲也咂了咂嘴，一脸遗憾。
    “不过你就算少了70分，别的科正常发挥的话，也能有学上啊，不至于失学……”
    “别的科也发挥的不好，比模拟考少了100分……”
    “算起来你总分就和我差不多，也能上个专科啊……”
    “专科没意思，我不想去……”余圣墨嘴角的笑容敛了，往玉玲碗里使劲儿夹菜，他面上有说不出来的哀愁，很淡，但足以让玉玲停止发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时也只好相对无言，长叹三声。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玉玲一边吃菜一边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打好基础……学电脑，上夜校，半工半读，先混几年再说……”余圣墨简单地概括着他计划中的未来之路。
    “唉，你就好呢，还能在这城市投亲靠友。我们这些外来打工者，来到这里无依无靠，什么都得靠自己……”
    “嗯，是不容易。你老板对你还好吧？”
    “还不就那个样子，月薪300加提成，提成最多也就200，要吃要住要往家寄钱，穷死了！”
    “我才450呢，知足了吧！”余圣墨现身说法安慰她。
    “那你现在呆在银行当然环境好了，天天吹空调，我在那卖摩托可不一样，场子大，连把电风扇也没有，还得带着客人在外头风吹日晒地试车，闻摩托尾气……”
    “有空也提高一下，我这不学了打字才找着这活嘛。”
    当然余圣墨的活儿主要是因为秦负卿和行长的关系铁，但也和余圣墨学会了电脑打字有关系。
    “我现在是啥也不想学，学不进去了，不像你，爱读书、好读书……”玉玲又夹了一口菜，漫无目的地突然问了：“那天陪你来的小男孩儿，是你表弟吧？”
    “嗯，是啊……”
    “他可真黏你！你们哥俩儿感情真好……”
    “呵呵，还行吧……”余圣墨摸摸眉角的疤，把解字一开始的霸道事迹给吞到肚子里去。
    “你现在还住他们家吗？”
    “住啊，我一来这儿就是在他们家，那会儿小姨出差，我就在家专门照顾他，现在她回来了，我才出来工作。”
    “那要给房租和水电费、生活费吗？”
    “我试过给她，可她不要……”余圣墨纠结地揉揉耳垂，他给的一二百块钱秦负卿根本不放在眼里，想当年她三个月就给和两个孩子五千块的生活费啊……
    “这样长住下去，行吗？”玉玲替他担心。
    “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但她死活不要，可能我那点钱在她看来真不算什么……咳，我只能努力多干活来报答她了……送解字上学放学，做饭给他们吃，所有家务都包了……”
    “你一个男孩子，倒把女生的活儿全学齐了！真够厉害的……”玉玲吃吃地露齿一笑，牙齿缝里夹着一片葱。
    余圣墨垂下睫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羞涩的时候，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玉玲的心都嘭嘭地狂跳了几下。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的睫毛在脸上筛下长长的剪影，如同一首抒情诗。
    俩人正吃得差不多，在喝茶聊天，突然余圣墨腰里的机器滴滴地乱叫起来，正是解字为了方便联系他，帮他装备的一个东西——中文BP寻呼机，是他爸当年淘汰下来的产品。余圣墨拿起CALL机一看，上面几个大字——你在哪里？怎么不在家？来电人：解字。
    余圣墨心中奇怪，不是去野炊了吗？怎么下午两点就回来了？
    心里疑惑，却丝毫不敢松懈，立马叫服务员买单，准备走人。
    “怎么连个周末也随传随到的？”玉玲郁闷了，这才刚聊了一会儿呢。
    “……”余圣墨倒从没想过这茬。
    “我看你还是搬出去另住吧，我现在住的小单间儿一个月80块，小是小了点儿，可是自由啊……你也这么大了，长住在亲戚家不是个事儿，你又不是他家奴才，凭什么要包带孩子包做家务，还节假日不休！那你往后可怎么办？你还得恋爱、结婚、成家呢……”
    余圣墨突然觉得她一张一合的嘴里那牙缝中的青葱特别碍眼，虽然知道她是关心他，可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提到了自由问题，倒是值得研究。但他想要什么自由，是他的事，也轮不着她来评头论足啊！
    “我走了……”余圣墨站起身来，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他们家奴才，我是他们的家人。”
    无视了身后玉玲的喋喋不休，他快步往回奔去。
    让解字一个人呆在家，他不放心。
    就算他再变态、再强悍，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解字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