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自古青蝇白璧,天已早安排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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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殿内异乎寻常的空旷,仿佛说话都会有回音。殿内陈设亦是简单,几把交椅一个高台,看上去都沁凉如许。
慕容珮不敢东张西望失了礼数,目视前方,只见方才弟子口中的文瑶长老,身着淡紫色斜襟道袍,脚踏浅面靴头鞋,正坐于大殿尽头的一把交椅之上,似已等候多时。
“在下慕容…”
“慕容公子不必多礼,你的来意我已知晓。”虽说是长老,但竟非书中描述的那般长须冉冉,白衣飘飘。眼前的男子看似十分年轻,眉目干净清秀,双眼细若柳叶,眸底清澈透明,似是足以望穿人心。“你来之前,我已为令兄之事卜得一字。只是此字之解,尚有离奇之象,故邀你前来细谈。”
“敢问长老,卜得何字?”
“是一‘湆’字。”
“湆?不知应作何解?”
“此字吉凶参半,‘湆’字暗含‘音’‘日’二字,意为日内有音,你此行寻人必有所获。但此字,有阴湿之意,又是水部,五行归阴,令兄恐不在人间。”
“不在人间?!可是家兄已…已遭不测…”慕容珮声音颤抖。
“慕容公子切勿慌张,令兄应无性命之忧。方才已言,‘湆’字含‘日’,日性属阳,令兄应并未西去才是。”
“并未西去?但又不在人间?在下不甚明白,还请长老明示。”
“慕容公子,可曾听闻世有三界之说?”
“自是知晓,世有天、地、人三界。天界是为琼楼玉宇,众神所归;地界是为岩浆炼狱,百鬼所归;人界是为七情六欲,众生所归。”
“嗯,方才所言不在人间,便是指令兄应不在人界。”
“不在人界?!这怎么可能?!可是如长老一般,已羽化成仙?!”
“看来慕容公子有所误会,瑶池虽是景致奇异,仙瑶派虽是修仙门派,但这里确实依旧尚属人界。本派掌门与几位长老虽均已得道成仙,但并非就跻身天界,位列神牌。三界之间的界限,并非如你想象一般,可轻易跨越,纵是仙人,也无能为力。仙并非神,所谓仙,不过是道行比常人深远,寿命比常人长久罢了,或百年或千年,但终有一死。有道是,有生便有死,仙只是得道之人。但因而有生,便定有死期。三界之内,不生不灭的只有神而已。”
“竟是如此!但,正如长老所言,三界分明,纵使成仙也不能穿行三界,家兄只一凡夫俗子,又何以不在人界?!”
“人自是无法做到,但神就并非毫无办法了。只是诸法无常,万物有序,众神纵使有穿越三界之能,但并无穿越三界之意。人间之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神并无插手之权。因为一旦插手,改天逆命,是必遭天谴。又传世有缚魂之术,可以让地界之人来往人界。缚魂之术,方法有二,一种似是被列为禁术,据称施术代价惨重,而今已无可考据。另一种实则是鬼魂附身之法。此术需十分强劲的法力才可施行,普通鬼魂亦是无法做到。需寻得合适的尸体,趁其体温未凉时,施法强行占用其身,一般只可维持七日,且只有晚上才能行动,见不得日光。”
文瑶长老的话,慕容珮是越听越糊涂:“长老所言,着实令在下惊异不已。只是在下与家兄从小一起长大,家兄定是人类,也断不会什么奇门异术。”
“令兄是否是人族,我不见其人,便无法准确知晓。但既使是人,虽自身无力穿越三界,但历史上却确有受牵连而穿越之先例。慕容公子可知远古少昊一族?”
“长老所指可是黄帝之长子,少昊?”
“正是。当年,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战死。然,其尚有八十一弟兄却未尽数泯灭。余下之众,一路北上,耗尽毕生法力,强行撕裂了位于曲阜,连接人、地两界的结界。从此堕入魔道,躲入地界。结界大开,浩劫众生。当日,结界之内的所有生灵均无一幸免,惨遭牵连,被卷入地界,少昊一族亦难逃噩运。人类置身地界,本是必死无疑。但关于少昊一族的生死存亡,至今也无人敢轻易断言。少昊族与黄炎两帝不同,他们崇凤不崇龙,自称是凤凰之后,受凤凰庇护。有古书记载,结界撕裂当日,曲阜有异光笼罩,其形若凤凰,其光若真火。因此,有人相信那是凤凰显灵,庇佑其嗣之兆,而少昊一族也因此免于一死,至今仍身陷地界。”
文瑶长老的一席话,慕容珮听得瞠目结舌,这起源于上古的传闻,与今朝他寻觅兄长一事,可有半分联系?
文瑶见状,继言道:“贫道方才所言,慕容公子不必联想过多。贫道在意的是,令兄失踪的地点,若未算错,也是在曲阜吧。正如方才所言,连接人地两界的结界也在曲阜,这巧合不禁加深了贫道对于令兄恐身在地界的怀疑。”
“长老莫不是说,家兄也可能与少昊族一样,并非自行穿越,而是不幸被卷入地界?”
仅仅是作此猜想,慕容珮的额上便渗出了层层细汗。
“非也,贫道亦不敢妄断。上古一战,早已是数千年前,如今三界结界已是牢不可破,又岂如当年一般,凭众邪神之力尚可撕裂?再者,即便强行开启,又怎会只牵连令兄一人,只怕会是天地之内的一场浩劫。”
“家兄的踪迹竟如此迷离,只知他或在地界,既不敢断定,又不明原因。如此一来,在下想要寻他,岂非难上加难,不知长老可有办法?”
“我派三位长老各有所长,贫道擅卜筮之术,但凭空卜卦也只得知晓人界之一二。若令兄真已不在人界,想要寻其下落,尚需一物,慕容公子,若可求得此物,贫道或可再卜一卦,助你寻人。”
“在下势在必行,请长老明示。”
“此物世人谓之‘天机镜’,据传原是西王母所有之物。虽谓之镜,但其镜面黑如砚台,不可窥得一物,唯术法催动之时,方显本真,镜面如水,通透无比,可窥三界万物。”
“世间竟有此等神器!不知天机镜,现今位于何处?”
“神器自古便有神灵护体,卜其下落,正如卜神之踪迹,世人纵有窥天之胆,又何曾有过窥天之能,贫道自也无从知晓。但据方才卜得的‘湆’字可知,慕容公子若是有心,自可寻得神器。古往今来,多少世人为寻神器而不得,均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长老所言甚是,在下自当尽力找寻。”
“如此甚好。贫道这里有块紫英石,还请慕容公子收下,若是寻得神器,方可催动石中阵法,传送至我派派门,其中咒语,他日用时,自会知晓。”
“谢长老。”
慕容珮颔首作一揖礼,刚一抬头,便见一块晶莹剔透的丁香色奇石,浮于面前,总觉此石和仙瑶派所有建筑用石,应是一类。
“我派派内之事,还望慕容公子勿与外人道。眼下,可有要去之处?贫道用术法送你一程。”
“多谢长老好意,在下尚有友人在渔港等待。另外,在下尚一事相求。”
“请恕贫道无能为力。世间生老病死,早已命定,缘起缘灭,记载三生。人人都有人人的业障因缘,今生不还,来生必报。贫道能救他一时,也救不了他生生世世。一切因果,均是自身所酿,唯有世人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佛陀…”
慕容珮脚下凭空出现了一道有如用墨迹写成的符箓,他只觉得自己渐渐身轻如燕,意识渐如云雾般混沌而不能思,文瑶长老的声音也渐渐听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