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梦生卷(下) 【九】太子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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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宫宴闹到太晚,秦殇一睡便睡到第二日傍晚才被人叫醒。
家宴有燕三顾着,不用他担心,他本想睡到夜间家宴开始的时分,还吩咐了没有什么紧要事儿不要来扰他,这会儿日薄西山,却显然还没天黑。
皇子府的人谁不知道主子的脾气,能冒着被他重责的危险叫醒他,定是大事。
秦殇揉着宿醉后疼痛不止的头,问:“何事?”半闭着眼靠着床头,话语之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殿下,太子来了。”
秦殇的睡意一下子便消失殆尽,眼中的狐疑一闪而逝,沉默了半响后,道:“他一个人么?”
“身边跟着一个少年。”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少年是谁,秦殇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坐直身子穿起衣服来。
来传话的人也机灵,立即让下人准备洗漱用品,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来到落月阁,秦殇已一扫方才的疲惫和懒散,整个人又精神飒爽起来,看到太子端着一杯茶坐在客位首座慢慢地品着,还没落座便笑着问:“大哥怎么会想着光临寒舍?”
太子浅笑着将茶杯放到身旁的几上,道:“昨夜听三弟说今个你府里有家宴,便来凑个热闹。”
“一年也就一次的中秋,热闹热闹,也就自己图个乐子。”秦殇坐到主位上,立即有丫鬟将茶奉上。
“还是你们好啊!想热闹就能热闹。”
“大哥你日理万机,自然也没这个闲心想着热闹啊!”秦殇略带深意地瞥了一眼立在太子身后与韩亦昕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年,“这个便是大哥快要宠上天了的小羽吧!”
太子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小羽,眼神之中有复杂的微光一闪即逝,最后摇头苦笑:“也算不得宠上天吧!自那次坠马之后,我有很多事都忘了,醒来恰巧看到他们要处死这么个孩子,就极力救下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不杀生,自然是不要杀生的。”
秦殇心底冷笑,面上却笑得越发的温柔:“大哥改信佛了么?”
太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不。我只是相信‘报应不爽’四字罢了。”
秦殇轻笑出声:“大哥来我这里不会是想和我谈论这些吧?”
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时失态了。”转头看到几上放着的包袱,太子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来三弟府里自然不能空手而来,这是我在坊间看到的,一件普通又有些特别的衣裳,不贵,却算是大哥的一番心意。”
燕三神色紧张,看了秦殇一眼,秦殇摆了摆手,燕三才躬身上前,将几上的包袱用双手托着,转呈给秦殇。
秦殇也是眸色一暗,呆了半响才抬手解开包袱,看到里面是一件普通的衣裳后稍稍放下心来。
秦殇双手将衣裳抖开,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衣裳,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式,简单却飘逸,月白色的衣裳在衣角处绣着几片竹叶,中间开襟,在对襟上有小巧的环扣状事物,领子微微立起,在领口处有两片交叉的竹叶刺绣,一长一短,有点像树枝的开叉,再看那裤子,在腰和裤腿的地方分别留了一条小小的与衣裳同色的细带,显然穿上之后绑上用于固定作用的。
“看着挺新奇的,这要……”秦殇将衣裳放回燕三的手中,疑惑地问。
“穿法很简单,只需将中间的扣子扣上就好。”太子笑着解释,“这衣裳,我不知道那人为这衣裳取了个什么名字,不过,叫练武服是不会错的,三弟平素习武时可以穿,一定会对此衣赞口不绝的。”
“那人是谁?”秦殇看太子提到那人时脸上不经意闪现出的温柔和宠溺,试探性地询问。
“那人?”太子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差点失态,收拾了一下心绪,才用平缓的语速解释:“其实我也不认识,是这设计衣裳的人。每种衣裳都有一个名称,这是一款新式的衣裳,也当然该有它的名字。问过卖衣裳的老板,想找设计这种衣服的人,一直都没有头绪。”
秦殇想起前些日子以来,太子一直在找什么人,今日一看,竟然是找一个设计衣裳的工匠,不禁心生疑惑。
两人又闲话家常了一阵,都是无关痛痒的寒暄,倒也算是和乐。
到了晚间,几人便移步花园,此时,西苑里的色侍、孪宠早就按安排好的位置跪坐着。
太子乍一见到这么多漂亮的人,口上忍不住赞叹两声。
秦殇笑笑:“都是别人送的。”扫视了一眼,没见到韩亦昕,脸色略微变了变。
引太子在主位旁的几前坐下后,秦殇才边坐下边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道:“这里边,我最喜欢的还是大哥送来的那人,可惜,那人总是不让人省心。”
太子疑惑地看了一眼跪坐在他身边为他倒酒的小羽,见小羽低着头专心倒酒没有看他,才抱歉地笑了笑:“抱歉,我不记得了。”
秦殇微微一笑:“大哥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装作不记得了?”开玩笑的语气,试探意味却很明显,还加了些许嘲讽。
“是真的。”太子摇头苦笑,“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那次坠马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至于过去的记忆,我不想深想了,权当是有了一次新生。”
秦殇对太子的话充耳不闻,略带讥诮地道:“若杀了人可凶手因意外忘了那些事儿,是不是可以不用定罪呢?”
太子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时,晚宴正式开始了,那些色侍开始将自己准备的礼物献上。
这些色侍从进了三皇子府后,就生是三皇子的人,死是三皇子的鬼,在三皇子府上,没有真正属于他们的财产,能算作礼物的不过是各自的才艺。
有献歌的、有献舞的、有弹琴的、有奏笛的,五花八门,尤其是被这么些美若天人的人儿一一表演出来,确实是一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景致。
趁着太子专心看着场中一位少爷吹箫的当儿,秦殇对立在他身后的燕三打了个手势,燕三立即躬身倾听。
在燕三耳旁耳语了几句,燕三点头称是便退了下去。
小羽一直注意着秦殇的动作,看着燕三离席,心里微微不安,与秦殇的眼神正好撞上,被秦殇似笑非笑的目光一扫,小羽立时心虚地将眼神收回。
太子注意到小羽的神情,以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又将目光定在场中演出的秦殇,也不多问其他,温和地柔声问:“是乏了么?”
小羽咬了咬唇,强打起精神地摇了摇头,可太子看他脸色,却已明白他在勉强自己。
太子本来对这些演出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借了个名目送衣裳过来。
遍查京城上下,都没有查到那人的下落,便想着那人是不是在哪家哪户高门大府中,深居简出,那样的话,自己就算将京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于是,才有了送礼一事。几位皇亲贵戚甚至是王公大臣那儿都走动过,就只剩这平时待人阴晴不定的三皇子府还没来过,昨夜宫宴听闻有今日之事,便琢磨着可以趁机而来。
衣裳已经送出,太子心事已了,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目下已经没有他什么事儿了,便开始思索着告辞的事儿,还没开口,就听秦殇道:“小羽也当是多才多艺吧,要不,献艺一场,让我也好见识见识。”原来此时,那吹箫的少爷已经领了赏回到座位了,此时场中正好空无一人。
小羽哀求地看着太子,并不说话,楚楚的神色让太子一阵心疼,开口就要为小羽开脱。
“大哥果真是将小羽宠上天了呢,不过是让他献艺罢了,若要让大哥将他送给小弟,大哥怕是会心痛如刀割吧?”
小羽听到秦殇的话,睁大了那圆溜溜的双眼,不敢置信之外,是强制压抑都压抑不下去的怒火,怒气攻心,小羽只觉喉头一甜,竟喷出一口鲜血。
太子大惊失色,抱住小羽开始嘘寒问暖,小羽摇头说没事,把脸闷在太子的胸前,闷闷地用低如蚊呐的声音问:“殿下不会把我送走吧?”语声颤抖,竟害怕得全身开始发起抖来。
太子一手拍着小羽的脑袋柔顺地抚着他的后脑勺,一手将小羽抱紧,也用低如蚊呐的声音道:“不会。”却是语意坚定。
秦殇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抱作一团的人,就像看一场闹剧一般,脑中自然而然地想着已被太子当做弃子的小寒,唇边凝结出一抹冷笑,端起案上的酒樽,笑意不减的浅浅地啜着,只是双眸之中,风雪肆掠,没有半丝温度。
“小羽身体微有不适,孤要先行一步了,今夜多有叨唠,还望三弟不要见怪。告辞!”太子起身,搀扶起小羽,向秦殇道别,语气之中,已微显怒气,显然对于秦殇那句将小羽刺激得吐血的“玩笑话”不满。
秦殇起身,含笑招来一位侍者:“哪里哪里,太子能光临寒舍,是秦殇的福分。来人,送送太子。”
太子点头谢过,可话语之中,还是带着些薄怒。
侍者引着太子与小羽七拐八拐地疾行,在一条无人的青石路上,有三人迎面而来,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推着轮椅,一个坐在轮椅之上,坐在轮椅上的人显然病得不轻,被厚厚的棉被裹着,只有一张小脸露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