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梦生卷(下)  【五】试探开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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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屋不是一个屋子,而是梅园唯一与世隔绝的小院落,离韩亦昕住的居所不远,也在梅园的北面。
    刑屋内只有几间看起来占地面积颇大的屋子,从外面看,与其他屋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每间屋子没有窗子,只在接近屋顶的地方开了个小气窗。
    柳宿推门进了最后一间屋子,屋内被夜明珠照得比外面的天光还亮,只有一位身穿素色衣裙的女子背对着他,正专心地研究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确切的说是研究瓶瓶罐罐里所装的药物。
    “嬷嬷是刑屋主事,有人来了,难道不要去看一眼?”
    女子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柳宿,便继续认真地边做笔记边研究着药剂的配置,没有回话的意思。
    “因事关重大,怕下面的人是不能处理妥当,殿下特命在下前来请嬷嬷示下。”
    “柳苑主过谦了。”女子秀气的脸蛋掠过一丝不悦,平生,最不能容忍的事儿就是在她配药的时候被人打扰,“苑主都无法做主,阿鬼也做不了主。”
    柳宿走到桌前,看着那些颜色各异的液体,眉头微皱,还不等他开口,鬼女转身向外面走去:“药房莫要多留。”
    想到这鬼女配置出的那奇奇怪怪的毒药,柳宿悻悻转身,与鬼女一同来到外面。
    鬼女将门自外边锁上,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地问:“哪位姑娘要让你亲自送来?”话是这么问的,心里早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日前嬷嬷亲自诊治过的……寒姑娘。”“寒姑娘”三个字刻意咬得极重。
    “哦。”果然,呵,以秦殇多疑的性子,就算鬼谷与任何门派毫无关系、与名剑门八竿子更是打不到一处,那人也是不放心的。这……是要来试探自己么?
    蓦然地,鬼女有些后悔那日出门。
    怪就怪那端着木盆、穿着女装的小厮看着好玩,才忍不住问了因由,才会有后面替他治病的事儿。
    想到这里,鬼女心里有些无奈,若自己没碰到那小厮、不知道那人现下的情况,那人,怕是在那日就要去阎王殿报到吧!
    看鬼女眼神略微空洞地发着呆,柳宿心中一凛,竟摸不准鬼女是在想事情还是只是单纯地发呆。
    柳宿位处“长生情”高层,看面读心之术自然学得精湛,也能从人的面部表情看出那人是在想些什么,就算再善于隐匿自己的高手,也至少能看出那人是在想事情还是没想事情。
    方才鬼女那空茫的脸,怎么看怎么都只是单纯地发着呆,可柳宿就是觉得有什么自己没捉住的东西就在方才从指间溜过了。
    “嬷嬷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暗的不行,只能明着问了,或许能从鬼女回答间的神色能看出什么。
    鬼女抬起有些愣神的脸,半响才用力地摇了摇头,似要把什么从脑子里甩出去一样:“许是乏了。”
    倒算是合理的解释,柳宿心里却越发地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向鬼屋的第一间屋子,走到门边的时候,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一线,“噼啪”的火把燃烧声立时从里面传出。
    因为刑室内是密闭的空间,白天也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从气窗洒入,是以,这里从早到晚都是燃着火把的,四壁一排排的火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真正的阴曹地府。
    屋子不大不小,在屋子正中央有一张玉石床,此时,玉石床上躺着一个不着片缕的少年,少年的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晕是醒,有药童细细地用布巾蘸着药水擦拭着少年的身体,不放过每一寸皮肤。
    鬼女不动声色地看着玉石床上的人:“说来,我很好奇这‘寒姑娘’的由来。”
    “嬷嬷是指什么?”柳宿依旧不死心地想要从鬼女的脸上看出什么痕迹。
    “这人……是男人吧?”鬼女突然侧目看向身旁的柳宿,与柳宿探究的眼神撞上,让柳宿略感尴尬。
    柳宿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殿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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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中,韩亦昕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
    当他被人架着带入刑屋小院时,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掐住脚踝,虽然说双腿被废,但该能感知到的感触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得到的。
    正不知道这群人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那双掐着自己脚踝的手一使力,自己就被横抬了起来,身上的衣裳也就在这一瞬被外力撕碎了。
    就算这副身体已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摸过,韩亦昕还是忍不住挣扎起来,可被两个人横抬着固定住四肢、身体悬空的他再怎么挣扎也不过徒劳。
    第一间石屋的门打开,有火热的气息从屋里扑来,依然是没等韩亦昕适应过来,他就落入一片冰凉中。
    四肢被人大大地拉开,那两双手如铁箍一样固定着他的手腕和脚踝,韩亦昕终于忍无可忍地暴喝出声:“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没有人搭理他,回答他的是铺天盖地的清泉水,一桶又一桶,冰凉沁骨的感触游遍全身,有水溅到口鼻中引得他阵阵咳嗽,那些人也没有停手的意思,这让他想起上次被燕三拎小鸡似地提到浴池中清洗身子,虽同样粗鲁,可那时,水好歹是暖热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亦昕的全身已被清泉水冻得有些发木,就感觉到有人拿干巾给他拭着身子。
    眼睛进了水,睁不开,正和他意,省得与这些人四目相对。
    等身体被擦干后,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药香,然后,韩亦昕就被比冰冷泉水还要冰凉的触感冻得一个激灵,也亏得禁锢他的人手劲极大,这么久了,还恪尽职守地做着铁箍。也就是这个时候,韩亦昕的脑子开始变得昏沉,身体如入云端般被厚厚的云层包裹着,那些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也是从这时变得仿佛隔了什么似地抚触着自己,有点像……打了麻醉剂的感觉。
    与打了麻醉不一样的是虽然对外界的感触变得迟钝,但会从身体里会传出各种尖锐的痛感,起初,韩亦昕是觉得一冷一热两种极端的感觉交替刺激着他的脑神经,然后就是如蚂蚁啃噬着每一寸肌肤的刺痛,再之后就感到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细针,血流到哪里,痛就到哪里,每一分骨头在拆了后重组、重组后再拆开之间反反复复,就像……就像最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躺在混有血与水的地上,迷茫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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