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葬于·吾心
    白驹过隙，三年时光翩然轻擦。
    这两年内，隐火宫不断扩大势力。整个江湖笼上了一层血雨腥风。
    陆沉兮，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是魔鬼，是修罗，连杀人都可以视为游戏的修罗。
    现在，江湖上几乎分成了两块。
    邪教各派，大都效忠于隐火宫。没有归顺的，不是已经被灭了门，就是正在被灭门。
    正派也终日人心惶惶。
    几乎每一天，都可以听到某某门派被灭门或者某某门派归顺隐火宫云云。
    名门正派几次结盟围攻隐火宫，可结局总是自己死伤过半而隐火宫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凤栖山沉渊顶
    三年后的陆沉兮，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他傲然站于赤璟宝塔前，任山风吹乱他的长发。
    “宫主。”身后有人唤他。
    陆沉兮微微侧身。
    “属下带领隐火宫三堂已于近日巳时将平剑门灭门，无一生还。”左护法嵇昼半跪禀告。
    “干得不错，下去领赏吧。”陆沉兮一挥衣袖。
    “是。”嵇昼顿了顿说，“宫主，凌姑娘想见你。”
    “知道了，让她在莲火池石亭下等我。”
    “是。”
    凌歆，这是你这么久来，第一次主动找本宫呢。陆沉兮勾唇，挑了挑眉。
    陆沉兮来到莲火池边，正是六月，池中的莲花开得正艳。
    石亭下站着一个身穿淡紫长裙的女子，陆沉兮看着她的侧脸。三年前，她还只是个女孩，浑身的朝气。现在，见惯了江湖厮杀，她已不再是那个胆怯纯洁的孩子。腰间配一条精致的长鞭，浑身散发着一种隐火宫弟子才有的冷酷决绝。
    陆沉兮的武功比凌歆好，他的靠近并没有被发现。
    陆沉兮笑了笑走上前去，伸手搭上凌歆的肩。
    “谁？”凌歆警觉地回过头。迅速拿起鞭子朝陆沉兮甩了过来。
    “啪!”陆沉兮迅速伸手，竟握住了那鞭子，挡下了那道凌厉的鞭风。
    “宫主!”凌歆一看是陆沉兮赶紧跪下，“属下该死!”
    “无妨，作为隐火宫弟子，是该这样。”陆沉兮甩了甩手，掌心有些泛红，淡淡道，“无论身处何地。都不能掉以轻心。”
    “属下谨记宫主教诲。”
    “起来吧，说，找本宫何事？”陆沉兮靠在石柱上。
    “禀宫主…属下…想出宫几日。”
    “理由？”陆沉兮挑眉道。
    “属下想…想……”凌歆不知为何支支吾吾，她出宫不为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离开隐火宫。
    隐火宫就像一个华美的牢笼，外表富丽堂皇，里面却装满了回忆和痛苦。她想要离开一段日子，离开陆沉兮。
    “可是遇见心上人了？”陆沉兮玩味一笑。
    “不、不是的!”凌歆急忙否认。
    “呵呵……”陆沉兮笑了起来，“去吧，允了。”
    “谢宫主!”凌歆站起来转身。
    “等等。”陆沉兮突然道，垂下眼睛，侧过头，“本宫和你一道。”
    “什么？”凌歆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不懂吗？”陆沉兮弯着脑袋打量凌歆。
    “能问为什么吗。”
    “本宫也好久没出宫了…想去转转。怎么，不愿意吗？”
    “没有…”凌歆此刻心情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说不出的感觉。她出宫明明是想要离开他，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那收拾收拾，下午我们就出发。”陆沉兮丢下这句话走了。
    一时风起，扬起满池红莲幽香，凌歆站于池边久久凝视男人远去的背影。
    已经不知道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有多少次了。
    但只一次，凌歆竟看得痴了。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从凤栖山下驶出。
    车里坐着陆沉兮和凌歆。
    陆沉兮仍是一身红衣，闭目养神。凌歆则是很不自然地僵坐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与陆沉兮如此亲近。以前，从未有过。
    “凌歆。”陆沉兮闭着眼睛开口，“你怎么了？”
    “啊？”
    “你的呼吸很不平稳，有心事么？”
    凌歆俏脸一红低头不做声。
    陆沉兮睁开凤眸，默不作声地抓过凌歆的手腕替她把脉。
    “脉搏跳动过快。”陆沉兮皱皱眉道。
    凌歆好不尴尬…宫主您难道不知道我是因为太紧张才这样的么……
    “宫主…属下，没事……”凌歆红着脸将手抽回来。
    “出宫了就不要叫我宫主，我们的身份不宜被发现。”
    “那…属下该如何称呼宫主？”
    陆沉兮玩味地看着凌歆，邪邪一笑道：“相公听起来不错。”
    “额？”凌歆呆住，等等，刚才…他说什么？相公？相公!
    “敢问宫主…为何不是……兄妹？”
    “兄妹？”陆沉兮神色一凛，冷冷道，“本宫不需要兄妹。”
    凌歆自知说错了话，低头不语。
    “开玩笑的，就公子和丫鬟吧。”
    “其实…夫妻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凌歆低着头，抬眼瞅了陆沉兮一眼。
    “哦？那么、娘子，叫声相公听听。”陆沉兮轻佻地勾起凌歆的下巴戏谑道。
    “………………”凌歆不知道陆沉兮态度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轻浮，下巴又被他勾着，绯红色盈满
    了整张脸。
    “呵呵……”陆沉兮忍不住笑起来，“凌歆，你真单纯。一点也不像十八岁的姑娘。”
    陆沉兮轻抚着凌歆的脸庞，依旧引起对方轻轻的战栗。
    “我们的凌歆…越来越美了……”陆沉兮笑道，幽深的双眸似乎要把凌歆深深地吸引进去。
    “宫、主…。。”凌歆别扭地侧过脸：“请宫主不要开属下玩笑。”
    “凌歆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
    “娘子…为夫是在夸奖你啊……你倒好，还不领情，恩？”陆沉兮把玩着凌歆的长发。
    凌歆默默握紧双拳：“沉兮…你不要这样好吗。”
    “为什么？”陆沉兮依旧玩弄着她的长发，“不好吗？”
    “你这样…”凌歆直视陆沉兮双眼，“我这里会疼。”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陆沉兮一愣，但只是短短一瞬，他将凌歆抱在怀中，幽幽道：“凌歆，莫不是爱上我了？”
    凌歆靠在陆沉兮怀中，嗅着那熟悉的紫檀香。闭上眼睛，她轻轻点头。
    “你明知道的，不是吗？”
    是啊，自己明知道的，凌歆看他的眼神，永远和别人不同。
    “可是凌歆，你要知道，我……”陆沉兮沉声道。
    “你永远不会爱上别人。”凌歆将剩下的话说出，发现说完后全身像脱尽了力气般深深地无力。
    “是啊……”陆沉兮抱着凌歆，将下巴枕在凌歆头上，“陆沉兮早已是万劫不复的疯子了，哪里还会…爱上别人……”
    “沉兮…”凌歆抓紧了陆沉兮的红衣：“无论你变成什么，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你杀了多少人。凌歆…她永远不会放弃爱陆沉兮。”
    “傻孩子…”陆沉兮垂下凤眸看不出他的神情：“陆沉兮不会爱你…但会宠你到末世……”
    傻孩子么，凌歆笑了，在你眼里，我终究只是一个傻孩子。
    “凌歆，你知道吧，我自练了末世流年，性情阴阳不定。若我又像上回在藏书阁那般对你……”
    凌歆在陆沉兮怀中打了个哆嗦，那日的情景，她至今记忆犹新。
    陆沉兮眼中的无所谓和嗜血，那般决绝，那般疯狂。
    “你，不要怨我……是我…对不起你。”陆沉兮低下头将唇贴在凌歆额前，如那日一样，同样冰冷的触感。可凌歆却没有害怕，那是不同于上次的吻。
    “凌歆，永远不会怨你…即便你亲手杀了她。”凌歆闭上的眼，脸颊上滚落一串泪。
    陆沉兮温柔的吻落在凌歆的眼睛上，吻去了那苦涩的泪珠。
    “凌歆…你若……永远快乐下去…该有多好…”
    我不能爱你。可不代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