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恋无可恋  45 看似结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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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我要回去结婚了,不回来了。我达不到你的希望……”李政霖说。
    张目千似乎怔住了,愣了愣,大概先是被吓到了,觉得不可思议。慢慢地,悲戚的神色罩在他的脸上,他战战兢兢地问:“什么?”
    “我要回去结婚了,再也不回来了。”李政霖重复道。
    这一次,他说得更加决绝。
    “为什么?”张目千颤抖着问。
    眼泪瞬间就从他那双明澈的眼眸里落了下来。李政霖想起他们还在鬼混的时候,他舔过张目千的眼角,有点汗水的腥咸,此时,一定被泪水浸得愈发腥咸。
    “我女朋友的妈妈得了重病,给我发邮件让我回去。”
    张目千的脸夸张地裂开,他吼道:“你骗人!她给你发了邮件说重病,你就得去和她女儿结婚?”
    “嗯。”
    “你骗人!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张目千嘶吼着。
    李政霖感觉周围的视线都落在两人身上,然而,那又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将他吞噬,父母的离去,欺骗,张目千哭得人模鬼样,究竟哪个更折磨他?
    他想起年轻的时候很喜欢饮酒,曾经跟一位酒吧里的驻唱歌手讨论过音乐的话题。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很长,和他的吉他躲在酒吧的阴影里,有时只弹琴,有时只唱歌。李政霖请他喝烈性鸡尾酒,问他:“为什么你不边弹边唱呢?”
    他对李政霖举杯:“我的灵魂不能同时听到琴声和歌声,亲爱的。忘了那些弹唱吧,那是对音乐的敷衍。”
    李政霖想,或许人的心没有那么宽阔,他的心现在只装得下一个家。
    “信不信由你。”李政霖决绝地说。
    “你明明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结婚,你还找这么多借口!”张目千已经语无伦次。
    他浑身都在颤抖,看起来那么可怜,李政霖想起张目千高烧的时候,一双手掐住自己。诚然,张目千现在虽然没用手掐住他,窒息的感觉更强烈了。
    “是,我就是喜欢她。”李政霖说。
    他是喜欢曹雨婷,只是在这之前还没想过结婚。
    “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
    张目千哽咽着,像是,说不出话来。也或许,话太多,把他堵住了。
    “你是说我玩你?”李政霖问。
    “对!你就是,你就是玩我!还说什么百分之七十的喜欢?你百分之七十的喜欢就这么廉价?”
    张目千用手指着他,愤怒地,绝望地,咒骂李政霖给他带来的一切,哭到失声。
    “那就是了,我的人生就是谎言。”李政霖说。
    他想离开,他不敢看张目千那张脸。
    张目千那张脸原本过于美好,哭起来太可怖。
    他想张目千的眼泪就像一条河,驾驭了他所有的欢乐和痛苦,一切的一切都与张目千相关,随时随地都能把他卷走。
    大概,所有人都不想看美好的事物破碎,比如被车轮碾过的野花……而他,还是罪魁祸首。
    他不该招惹张目千的。
    他转身,他迈开步子,想到候机室去。
    张目千拽着他的衣袖,他回过身只是告诉张目千一切早已决定,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孩子,曹雨婷可以给他,能帮他完成梦想,那些东西张目千永远都不理解,也给不了。
    但张目千抱住了他,在他再一次转身以后,张目千的双手环过他的胸前,就像抓住毕生的挚爱一样用力,李政霖在某个瞬间觉得恍惚,又在下一个瞬间更加坚定。他的面容没有笑意,他痛恨张目千如此无知地爱着他,但更痛恨自己当初的一时心动。
    他自私地抱着,希望跟张目千欢乐一时的意图,却在下一秒意识到,或许快乐,是以更多的眼泪作为代价。他未果的恋情结束在炎热的夏天,但,张目千留在他背上的泪滴,却比伏夏的沙砾更加滚烫。
    过安检之前,他把那个精致的领带针丢进了垃圾桶。
    十月初了的时候,他和曹雨婷结婚。
    这个故事平淡地走到了最后,所有戏剧性的结局都留在了电影了,或许留在那晚他和张目千没有看完的电影结局里,因为他们没有看完,所以也没有走到最后。
    他没有为此遗憾难过,也没有在看到曹雨婷的脸时想起任何男人的脸庞。这似乎是个完美的结局,李政霖跟她相恋多年的女友终于步入了婚宴的殿堂。
    那天天很晴,事实上加州几乎总是晴天。他看着曹雨婷宣誓的时候,无论其他情感来得多么汹涌他都终于感受到了归宿和家。自此,荒谬,梦想,青春,激情,以及欲望,都被他留在了昨天,留在了他和张目千半夜里走过的街头,用过餐的尴尬酒店,以及滚过脏过还被太阳晒过的床单里,一切全部结束。
    恍惚间,他还记得两人分离的时候,张目千曾用悲伤得无以复加的语气问他:“你不和我亲个嘴告别么?”
    那时,他还以为张目千留给他的忧郁,绝望,撕心裂肺,只会持续那么短短的一天。
    他错了,于是,他还是想起了张目千的脸,在他的婚礼上,他双目紧闭,在他未来妻子的亲吻中。他曾以为他能将他和它们永远封存,睁开眼时,戒指无情地晃花了他的眼睛。
    ……
    “你放在美术馆的三幅画被人买走了。”
    后来某一天,他接道美术馆馆长的信息。
    那时,他已经不画了。
    他最后的三幅画,梵高,戈雅,全部关于出柜的记忆,和张目千一起,埋葬在A市,过安检前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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