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被子里，想睡觉又不敢，一闭眼就想到那具女尸，只能巴巴地看着门口，猜想小清和洪鹄什么时候回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听见老远传来的叫声“小鱼儿”，我一时听不真切，辨不出是谁的声音。但这声音总算给院子添了一些人气。
    我看着小清先一步进来，头发还是湿的，整个人带了点水汽的感觉，大概是被热水蒸的，脸色白里透红，我砸吧着嘴，暗自嘀咕“秀色可餐”。
    “小色鬼。”脑袋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我转头幽怨地看着施暴者，眼珠一转，佯装不屑地说：“洪鹄，就你长的这寒碜样，是不会有人对你犯色心的。嘿嘿，嘿嘿。”
    洪鹄不乐意地看看小清，终是不甘愿地说：“男子汉长得好看干嘛，小清长得像小白脸。”
    我一听，伸手就要打他，还不忘向小清告状：“小青……”
    “先别闹。”小清扯住我的身子，拿过一块干净的大布，绞起我的头发，嘴上还不忘念叨，“不知道把头发擦干吗？头痛了，怎么办？”
    洪鹄趁机上来，扯我的头发，我朝他龇牙咧嘴，把他轰得远远的。小清也不阻止，由着我们闹。一早的好心情也慢慢恢复了。
    “小鱼儿，小鱼儿……”
    我一听：“爹爹，爹爹。”
    果然，爹爹带着两个人走进房，我开心地朝爹爹扑过去。
    “小心头发。”爹爹心惊胆战地接住我。我眼神在异口同声，眼里又是无可奈何又满是宠溺的两个男性间飘来飘去，我自觉看出来点猫腻，撇着嘴说：“小青，你也把我当儿子了。”
    话音刚落，满屋子的人都笑开了。
    我躲过小清点我的手，得意地看着爹爹说：“笑一笑十年少。嗯，爹爹，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看我们能说能笑，几个大人的心也都放了下来。
    “来，见见你朱义朱叔叔，王竹王叔叔。”
    “什么朱叔叔？叫朱哥哥就好。”
    “猪哥哥，我还小龙女呢。”我想着，低头憋笑，肩头一耸一耸。
    朱义有些无措地说：“嗯，小鱼儿，你没事吧？”
    “呵呵。”小清浅笑地看着我作怪，觉得差不多了才说，“朱叔叔，小鱼儿逗你呢，他在偷笑。”
    我抬头对朱义吐吐舌头，一不留神，挨了爹爹一个栗子，爹爹板着脸说：“好了，小鱼儿别闹了。朱义快给着几个孩子看看。”
    我把自己的小脸皱成了小包子，很有骨气地从爹爹怀里爬出，投奔了小清，“哼”让你给我脸色看。
    小清好笑地捏捏我的胖脸，又把我的手腕递出：“麻烦朱叔叔了。”
    把脉，这么看来那女人是毒死的了，所以爹爹才会……
    “没什么大碍。”朱义突然说话拉回我的思绪，紧接着也替小清把了把脉，俱是无恙。
    朱义奇怪地观察着努力缩小存在感洪鹄，大声说：“下一位。”
    我眯着眼，摸着下巴，贼贼地笑道：“洪少，你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话一出口，洪鹄立马跳起，咋咋呼呼：“你，你胡说什么呢？”
    我脑袋朝天，鄙夷地说：“不然，为什么不敢把脉？”
    洪鹄用力咽下一口水，僵硬地走过来，坐下，两眼努力放空。
    朱义把了脉，笑道：“没什么，只是肠胃不好。喝一碗半夏泻心汤就好。半夏泻心配连，干姜人参草枣全，辛开苦降除痞满，寒热错杂痞证蠲。”
    我看洪鹄还未回神，就献计说：“要加黄连吗？”
    朱义笑着摇摇头。
    我憋着嘴，委屈地看着小清，又看看爹爹，没人理我。我哪知道，爹爹还未从听到我说“隐疾”回过神来。他想想自家孩子和小清都是极懂礼的，可这个“洪鹄”，要让孩子离他远点，多大的孩子就知道“隐疾”了。我不知道洪鹄就这样替我背了黑锅。
    “林叔叔。”小清唤道，“我听说那个女的是来找一个小乞儿的。会不会已经有很多乞丐失踪了？反正也没人管他们。”
    爹爹犀利地盯着小清，我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小清带笑的眼睛，他抱紧我，不慌不忙地回视着爹爹，嘴角依然带笑，眼里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良久，爹爹才笑了，想到妻子说的“娃娃亲”的提议，未尝不可。
    “小鱼儿，小清，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府。”爹爹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着已回神的洪鹄。洪鹄倒也是会察言观色，先拱手作揖：“林叔叔，小侄洪鹄。想去府上住几日，还望林叔叔带我一起。”
    “不知洪国舅那……”
    “绝没问题。”洪鹄拍着胸脯保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爹爹也只好同意：“你们先收东西，朱义，和我一起去向主持告辞。”
    小清把我放在床上，就开始收拾起我俩的行李。我无聊地和王竹，大眼对小眼。他眼里幽深，还有不加掩饰的疼爱，虽然脸黑无表情，长相端正，并不像传闻中的凶神恶煞。总有一种亲切感，让我对他怀有好感。
    东西收拾好了，屋里只剩下我和洪鹄无聊得长吁短叹。小清和王竹，分别出去找爹爹和找马车，一个也没回了。
    “小清和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啊？”
    “第八遍了，你问第八遍了。”
    我低头伸出七个手指，有气无力地说：“七遍，才七遍。”
    “什么七遍？”门外小清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
    “小清。”我伸手要抱，看到他灿然的笑脸，傻傻地问，“怎么这么高兴？”
    “天上掉馅饼了。”都会开玩笑啦。
    直到回家，饭桌上，我也没能从小清嘴里套出什么，只好狠狠地戳着鸡腿泄愤。直觉爹爹，娘亲和小清达成了什么协议，就我和洪鹄莫名其妙。一吃完，我高调地瞥了眼小清，决定冷战，跑回屋里。
    不知道背后留下洪鹄一人，看着小清他们默契地无奈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