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齐汤温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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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玄微微睁开眼,置身在一个颇小的空间,且时而颠簸摇晃便知是在马车上。他本想跟慕容暄解释一下方才的情形,怎奈丹田空虚,竟然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马车一路颠簸,他本就精神不济,没过多久便又昏沉起来。慕容暄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爱人,小心备至的抚摸着他的脸,那里正因方才张啸天的掌掴而红肿着,十分清晰的指痕留在本该白玉无暇的肌肤上。
马车停在靖王府的后门,慕容暄抱着聂玄直接从后门回到卧室。靖王阅人无数,见聂玄那一身的伤,怎会不知发生了什么?深知自己爱人的脾气,看似温和实则好强倔强,若是尽人皆知自己被人强行侮辱,这叫他如何面对世人?故此,自聂玄上了马车,慕容暄就令一切外人皆不得靠近,连近身伺候的琴默也没得例外。此番回到靖王府,竟然连更衣、擦身、上药都是他亲自打理。
“方才带回来那厮如何处理了?”慕容暄安顿好聂玄后走出卧房,背着手对玄武问道。
“回王爷,已经押入中都大牢,按照老规矩此等犯人先打二十杀威棒。”玄武回道。
慕容暄想起方才聂玄身上的片片淤青,危险的眯起眼眸,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二十杀威棒那是对普通犯人,若是如此对待‘国舅’,岂非藐视?”
“属下失察,这厮武艺高强且身份特殊,理应重则五十。”
他看了玄武一眼到,“记得不要打死了。本王还要好好审问他。”说罢转身回到室内。
杀威棒打法颇有讲究,棒子也是特制的。看似一根木棒,实则是包着一层木衣的铁棒。行刑的官衣也是受过训练的,若是想暗地里处死犯人,行刑人就按死的打法,外表虽是淤青实则已经肝脏碎裂。若是想走走过场,那就按挂彩的打法,看似血肉模糊其实没伤到筋骨。这些行刑的官衣平日里就用石头裹上宣纸练习,前一种打法要练到宣纸不破但石头开裂,后一种打法则要把宣纸大的层层撕裂石头完好无损。慕容暄说别把人打死了,实质的意思是让张啸天吃些皮肉之苦却不能断气,否则岂不太便宜他了。
慕容暄拿着王御医送来的化瘀膏轻柔的涂抹在聂玄的一对手腕上,耐心的按摩。聂玄身上淤青已经变得黑紫,看起来十分惨烈,特别是一对手腕上环状的痕迹,明显是绳索捆绑造成。慕容暄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叹了口气。目光撇到聂玄左胸口的伤疤,那人用身体挡下追魂的暗器,当时伤口距心脏仅有一指远,险些丧命,休养了一年才得以恢复,那一年里不知吃了多少汤药遭了多少罪。手臂上长约六七寸的伤口,是完颜烈派人绑架他为报复自己拒绝邦交。这一身的黑紫淤青还有歹人的侮辱皆是因为自己,慕容暄心想,“慕容暄啊慕容暄,你身为一国之君,一方霸主,就这么点的能耐本事吗?居然让自己最爱最亲近的人屡受磨难。”想到这里,心中酸楚,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热泪滚滚而落,有几滴落在聂玄的脸上。
“禀王爷,天子批了您的折子,此刻已经送回王府。”玄武站在外厅声音适中,既不会吵醒聂玄又能让慕容暄听清。人站在外厅中间位置,这个位置颇为巧妙,慕容暄从内室可以看到他,而玄武却看不到内室的情况。
“念。”慕容暄将聂玄的手放到被子里,起身走向外厅。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聂玄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而明亮,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泪滴,望着慕容暄的背影,眉头忧郁的皱起来。
“张啸天乃叛贼同党嫡亲,如今兴风作浪可见狼子野心未泯,暄卿平叛劳苦,此人可由暄卿裁夺。”玄武捧着折子朗声念完。
“连夜提审张啸天。”慕容暄甩袖出门,玄武紧跟其后。
中都大牢。
“下跪何人?报上姓名。”玄武大声喝道。
张啸天抬头瞟了一旁的慕容暄一眼,用他那阴森恐怖的声音答道,“慕容暄,小爷被你害成这个模样,你竟然不认得了?”说罢如鬼泣般的狞笑起来,“小爷倒是做梦都梦到你。”
“张啸天,你与张勤谋逆在先,绑架留侯致其重伤在后,你可认罪?”玄武喝道。
“留侯?”张啸天反应了一下道,“你说的是慕容暄的小情人儿吧?”
“放肆!留侯是靖王殿下有婚书媒聘的爱人,岂容你胡言?”玄武一拍桌案厉声道。
“哦。。。。。。”张啸天恍然大悟一般的道,“原来已经成亲了啊?”他低下头猛地抬起来冲慕容暄道,“那就不妙了,我一不小心竟然操了靖王的老婆,这该如何是好?”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混账!掌嘴!”玄武大喝一声,两边官衣上前抡圆了胳膊抽了张啸天一边十个大耳瓜子,一下子嘴角就见了血。
“张啸天,你不要以为激怒本王就可以避重就轻。”慕容暄淡淡的道,“今天你认不认罪都不重要,画不画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已经把你的处决权交给本王,莫说你是犯了死罪,就是没犯,本王也一样能至你于死地。”慕容暄站起身,绕道张啸天身后道,“若你肯配合,本王就给你一个体面地死法,也好去见你的列祖列宗,若你一再耍混。。。。。。那就等着凌迟吧。”
张啸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道,“慕容暄。”靖王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向他。“想通了?”
“你老婆的身子可真滑,那儿又紧又热,真是销魂。”
慕容暄纵使再好的气度,作为男人也容不得如此侮辱,猛地转过身,见张啸天挑衅的看着自己,咬牙道:“你这是自寻死路。”冲两侧的官衣道,“来人!给我把他的十个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卸下来。再把他的命根子剁了。”
两侧行刑之人冲上前一把拉起张啸天,众人怕冲撞慕容暄,将张啸天拖到外间行刑。一阵杀猪似的嚎叫后,行刑官来报,行刑完毕。
“割下来的东西就当国舅爷这几日的下酒菜吧,免得国舅爷嫌弃这里的饭没有荤腥。”慕容暄冷笑道。
“慕容暄你不得好死!”张啸天嚎叫着。
“我好罢,歹也罢,你都看不到了。”慕容暄起身道,“朝廷叛臣张啸天叛国犯上,绑架朝廷功臣,罪加一等。赐凌迟处死,后日行刑。”
张啸天不停地谩骂着,慕容暄不予理会,走出牢门前,玄武对身边几个官衣冷冷的道,“今日张啸天所说纯属子虚乌有,尔等不得私下议论靖王殿下和留侯殿下,若有什么不好的言语让我听到,莫怪本将军不讲情分。”众人诺诺称是。
靖王府。
慕容暄已经三日未回府,今日一进门就一头扎进书房‘墨斋’。聂玄已经恢复了很多,此刻正坐在窗前看书,但见琴默拿了一大把檀香出去,问道,“琴默,你做什么去?”
“侯爷,王爷回来了,让小的拿些檀香过去,说是去去晦气。”说罢看着聂玄,似是等待允许。
“那你去吧。”聂玄点点头。
自从回到靖王府后,只是昏睡那几天慕容暄在身边照顾,自他清醒到现在还没见到慕容暄的面。慕容暄已有三日没回府,好不容易回来又躲进书房。聂玄开始暗暗揣测。
琴默正在点檀香,就见聂玄走进来,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行礼。他这一说话,本来趴在桌上小憩的慕容暄也抬起头来,见聂玄进门,起身道,“玄儿?你怎么起来了?好些了吗?”
聂玄并未答话,对身后的琴默道,“琴默你且退下,我与王爷有话要说。”见琴默退出门外反手关了门,慕容暄道,“什么重要事连琴默都打发走了?”
聂玄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世朝。。。我。。。那天你去救我,并非像你看到的那样。”
慕容暄看着聂玄皱着眉头颇为痛苦的神情,不忍心打断他,只得默默听着。
“我没有。。。。。。”聂玄本想说自己没有失身,后来一转念,没有又怎样,张啸天对自己的侮辱还不够吗?若是女子早该去投缳自尽了。还有完颜烈为自己疏导经脉时的情景让聂玄如鲠在喉,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梦魇。想到这,他像是鼓足了勇气道,“世朝,你若对家族无法交代,我可回苏州去。我会对王兄说,住不惯北方才回家小住,定不会让你为难。”说完了这番话,聂玄习惯性的垂下眼睑,不再作声。
慕容暄心中酸苦,成婚两年,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的世俗小人吗?玄儿,你是不了解我还是不信自己?你为我连性命都能舍弃,我怎会为世俗眼光抛下你?望着聂玄的侧脸,慕容暄想起在苏州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聂玄就是这样,低垂眼睑温文如玉的模样。慕容暄上前一把抱住聂玄,哽咽道,“玄儿,是不是这几日有人说了什么?你为何会如此想?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和你分开,你也休想。说什么回家的鬼话?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想都别想。”
“你这是何苦?”聂玄也垂下泪道。
慕容暄双手扶着聂玄的肩膀深情的道。“我昨日卸了张啸天那混蛋的十根手指,让他做了太监,也算是给你解恨了。这事情以后莫再提了。玄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心中的那个玄儿,永远都是。”
聂玄抬起头十分震惊的望着慕容暄,那人又道,“我这三天在中都大牢审问张啸天,死牢里面血腥腌臜,你这几日身子弱怕冲到你,都没敢回房去住,谁想到你竟然要弃我而去,说什么回家的鬼话?”慕容暄越说越委屈,眼泪又涌出来。
聂玄听了这番话才醒悟原是自己多心了,慕容暄这几日都是在忙公事,更是忙着给自己报仇雪恨。
慕容暄继续道,“明日张啸天凌迟处死,本来可以给他个全尸,谁让他满嘴胡言不知死活。”低头见聂玄一脸震惊柔声道“吓到你了?”
聂玄摇摇头,他也是王族长大的人,什么血腥残忍的事没见过,只是不愿慕容暄为了自己做这些事罢了。
“玄儿,以后莫再提张啸天的事了。你就自当被狗咬了一口。”慕容暄揽过聂玄道,“中都远郊有处温泉,据说是齐国时候留下来的,王御医说那个温泉对舒缓经脉最有好处,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去那里休养几日,放松一下心情如何?”
聂玄知道此举无非是想让自己换换心情,心中一暖,靠在慕容暄肩膀上道,“好,世朝说去哪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