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即丈夫和妻子，相携到老的眷侣。
    说起去世的二伯，家里人都会说这孩子甚是可怜。从小父母便离世，丢下二伯同自己的爷爷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成家立业了，爷爷也得病去了，他们家那一脉便只剩他一个了。
    二伯这人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很少看见他冷着脸，即便是与我二伯母有了争吵，事后总是他先服小。我父亲常说像我二伯和二伯母这般感情和睦的家庭很是少见，毕竟谁家夫妻俩之间没个口舌之争，甚至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
    听父亲说，出事那天，二伯在工地上的高架上刷墙，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那面墙剩下不多的了，二伯母便说左右把这活做完了再去吃饭，我二伯想想便同意了，哪知道墙刚粉刷好，二伯下高架的时候高架突然断裂，摔了下来，当即便不省人事了。
    出事那天是在十一月三号，我一直在学校上课，父亲也没有告诉我二伯出了事，我五号回家取衣服的时候，晚上我妈来火车站接我的时候，才对我说二伯出了事，现在还在重症室躺着，中途没醒过一次。
    刚回到家，父亲便从医院赶了回来。
    “妈都和我说了，二伯现在怎么样了？”我倒了杯水给父亲。
    “哎……不行了。”父亲接过杯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昨天晚上去还摸了摸老三的手，都是热的，怎么就不行了？”我妈问道。
    “脑骨都碎完了，你说这人还怎么能活，现在就是心脏还在跳动，其他功能都停止了。”父亲喝了口水。
    “那……那怎么办？”老妈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就等拔了输氧管，医生就下死亡通知书了。”父亲坐在门口换鞋，“明天我带孩子们去看看他们二伯，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老三现在脸都浮肿在，还是别带孩子们去了，孩子们看了会害怕。”老妈不同意父亲提议。
    “……也是，那你带他们明天回奶奶家吧，顺便帮阿雅忙忙。”父亲想了想，觉得我妈说的也对。
    “那你明天上班？”
    “这两天不去厂了，和工地老板还没谈拢呢。”父亲摇了摇头，“那老板忒不是人了，只赔个五十万，老三家还有两个孩子，顶梁柱没了，现在能多弄点是点吧，至少得保证孩子们直到上大学。”
    “行行行，谁叫你是家里老大呢？”我妈摆摆手，“那我明个下乡，阿雅回家了？”
    “她回她姐姐家了，总是在病房外哭哭啼啼的。”父亲皱着眉，“枉老三对她那么好，除了第一天进了病房，其他时间都在外面候着。”
    “那不是阿雅怕么？”老妈反驳道，“我看了都有些害怕，浮肿成那样……”
    “那是老三！是她丈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老三走了成了那玩意，他还会回来害她不成？”父亲喝道。
    “你冲我吼什么吼。”老妈白了父亲一眼，“你当然为自家兄弟说话喽。”
    “反正这事上阿雅她做的就是不对。”父亲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懒得和你挣。”老妈说完出了卧室。
    隔天，我同老妈回了乡下，去了二伯母家，二伯母躺在床上，神情憔悴，大女儿方薇懂事的端着水喂她。
    我安慰了二伯母几句，端着水走到门外的梨树下，靠着树。
    “夫妻夫妻，丈夫和妻子。一方走了，即便另一方再怎么忠贞也抵不过现实的境地，孩子要养，家要养，一个人走了，还有一大家人在继续，时间啊，什么都能吞噬……”我感慨道。
    “其实，也有抹不掉的记忆……”耳边传来低语。
    “呵，脑袋一磕就能忘得有什么好记的。”我讽刺的一笑。
    拂过一阵风，我喝了口水，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再看了一眼二伯母卧室的方向，知道这门亲怕是就这样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