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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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
春日酿成愁日雨,暗伤如许。
歌舞坊依然夜夜欢歌笑语,欢的那个,笑的那个,却不是她,亦无他。勿忘不是生意人,歌舞坊给她的,只是一个结识林家人的身份。招了一批舞女,生意不如从前,歌舞坊的名号人们也准备渐渐淡忘,回归原来的生活。勿忘在渐渐隐退,隐回到黑暗中,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在歌舞坊后院回廊里,一个女子懒懒斜靠,听着雨打芭蕉。未描青黛,未施烟粉,乌黑的青丝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个发髻,更见飘然出尘。明一安站在十步开外,见着这情景不由看呆了。他似乎更希望他的骆默是这样简单,不必背负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可是他又怕这样的骆默,会轻轻长出一对翅膀,像一只红色的蝴蝶一般飞走,让世人再也寻不到。
骆默轻叹了一口气,伸出纤纤玉手,接了几滴晶莹的雨珠:“明一安。为什么人心这样复杂?”
明一安不能回答这个问题。骆默虽然杀过很多人,心却比任何人都简单,都干净。
骆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为什么她不是三儿哥哥的默默?为什么三儿哥哥不记得九年前的小乞丐?为什么三儿哥哥跟着他的沫沫离开?为什么自己要像一条狗一样受尽折磨活下来报仇?为什么他们要杀了自己的爹和娘?
“明一安。我不知道凶手是谁。”骆默看着明一安的眼睛,满是无助,“我不知道报仇这样复杂。我以为,只要杀了仇人就好了,只要一刀。可是……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有,我也不知道……”
骆默没有说下去,她不知道报仇这件事会和她的三儿哥哥有关系。因为林言,什么都变得太复杂。
明一安都懂。他闲庭信步走到骆默跟前,想给她一些温暖,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哭吗?”骆默问道。
“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会吗?”明一安反问。
骆默低下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帮了我许多,我知道。”
不知道……明一安微笑看着骆默:“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的。至于我,你不必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帮你还是害你。只是……”只是舍不得你这样委屈自己。
明一安没有说下去,他静静陪在他的默默身边,祈祷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儿今后能平安,幸福,快乐。
第一次。他们的谈话,和报仇无关。
林府林山历的书房里。两个老者相对站立。
“老爷,我查了几日,查不出眉目。”张叔垂首回命。
林山历似乎感到很意外:“什么叫查不出?动用了多少兄弟们?”
“青龙,白虎厅的兄弟们都派出去了……或许,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姑娘。”张叔对林山历要彻查一个舞女的过去行踪感到很不解,即使,她长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张叔!你跟了我许久年,怎么依然如此?怪不得当年做不成帮主之位!我青龙白虎的弟兄们都是什么人?居然查不出一个舞女的来历来?可见她绝对不容小觑。”林山历背手走到一幅字画前,紧皱双眉,“她长得那一张脸,和当年的骆成一模一样,据说他夫人也有一身好舞艺……你能说这是巧合么?”
张叔开始明白眼前这个看着慈眉善目的男人为何能一步一步夺下五行帮,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老爷,在这木姑娘来杭城的前几日,京城出了一件大事。碧红院被血洗,您看……”
张叔小心翼翼地问询林山历的意见。
“如此说来……倒反不必过于担心。她还太嫩,太冲动。这件事很好办,送些银两给这些贪官们,让他们查案麻利点,我们不必出手,作壁上观。”林山历摸着自己的胡子,感到很满意。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棘手。
林山历殊不知,骆默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引子,他们没查出的是骆默身后的炸弹。西域风沙里,她知道万里外江南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林山历,包括骆默,包括明一安。她知道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她享受这种摆弄世人的感觉。
“林山历,是你还太嫩。我哪能让我的默默就这样被你打发了?剑都还没点到你的喉咙呢!看来我们又要见面了。”
这几日,李沫沫欢快得像一只小鸟儿,林言终于肯带着她在竹林里练剑了。看着林言额头上密密的细汗,她的心里满是甜蜜:他练剑,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想到这里,就会不自觉地看着自己的手绢儿傻笑。
“沫沫,你傻笑什么呢?傻乎乎的。”林言用袖子抹着脸上流下的汗水。
李沫沫赶紧把手绢儿递给林言,红着脸不承认:“你才傻笑!”
“对了,你的手怎么样了,好了么?你真是令我大开眼界,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想看啊!”
李沫沫撇撇嘴,忽然变得很认真,很小心翼翼:“林言,你有秘密吗?”
林言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他唯一不愿对人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故事:“有,每个人都会有的吧。看来,你也有。”
李沫沫其实没有什么秘密,心里最大的事,就是害怕林言会因为这个小小的谎话不理她。她练了那么多天,手指的皮都练破了,依然弹得很难听。那天宴席上的琴声,不是她弹的。李沫沫很害怕,她太重视在林言心里的那个自己的样子。
只是可惜,林言依然把李沫沫当成“好兄弟”。林言一拍好兄弟的背:“沫沫,别管什么秘密,做人嘛!开心一点,无忧无虑的就好!我只愿,能习得一身好武艺,不能上战场杀敌,便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再过几日,我师傅就要来看我了,如果我通过考核,爹便会许我跑单,四处结交武林侠辈了。”
李沫沫从来没听说过林言的师傅,感到很好奇。
“我是我师傅的编外弟子,所以不必入道。师傅道名莫冲,七年前师傅自抱朴道院下山和我爹相谈叙旧,我便缠着他教我武艺,后来他就收了我作编外弟子。”
“怎么不见你去找你师傅学武?”李沫沫不甚了解。
“抱朴的剑招是浅学易入深则难。开始常常去道院,后来师傅教给我一些比较难的招式,我就自己在家琢磨透了才找他。这几个月招式颇多,我刚才琢磨出来,练得顺一些。”
李沫沫眼睛里的林言,变得越来越有光彩。以前以为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富家少爷,现在才发现,他也有目标,有追求,有自己努力的方向。
李沫沫暗自想象着自己有一天能跟着他一起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想什么呢?走!带你去河边捉鱼,我们吃烤鱼去!”
朝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