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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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细思量,宁愿相思苦。月上西楼,清辉照人,痴心一缕,相思一片,悠悠随月,飘飞千里。”古琴幽幽地低吟,台上的木姑娘就这样缓缓地舞着,今日和着这琴音,似乎特别伤情。虽依旧如往日面无表情,心中却难以平复,每一步都像在针尖上。
他来了。一个人。是他。
林言坐在下面,看着这个清瘦白皙的女子的一抬首,一投足,不知怎么,让他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来。似乎是旧识,却叫不上名字。记忆里,她好像也如现在般倔强而令人心疼,但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全然是空白。
无心看舞,明一安在观察着这个面带几分纯真的男子的表情。一场高烧以后,他抹去了一段和一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光。此时再看台上这个女子,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很黑很黑,只剩一束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那个叫林言的人了吧?她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在角落里仰望他,会不会觉得有一点孤单和寂寞?
又是一次人走茶凉。偌大的舞坊里,除了舞动杭州的木姑娘,近日沉迷舞美的明一安,还有一个林家三公子。勿忘就这样静静站在原地,仔细端详着九年不见的三儿哥哥。
你,还好吗?鼻子高了一点,更显得挺拔了。两颊好像瘦削了,嘴角微微向两边翘着,你是在对我笑么?你认出我了对不对?你的默默在这里啊,三儿哥哥!
勿忘有满腔的委屈和心酸想要告诉眼前那个人,那个九年来唯一的温暖。林言看着眼前的木姑娘,觉得好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见过她。相比起舞时的袅娜灵动,她似乎更适合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里。蓝色如琉璃般的露肩长纱裙,似羽毛般的轻柔。碧瞳如夜海波澜,有着淡淡的白雾,更显动人。樱唇柳眉,白皙的肌肤和清瘦的脸,似画中走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但是眼神里又带着几分仙女不该有的执着和骄傲。和李沫沫的纯真洒脱不同,这女子似乎更适合于用“独在空谷中,无欲亦无求”来形容,全然不似轻浮娇媚的青楼女子。
时间似乎就静止在这一个瞬间。
“不知林公子留下来,所为何事?”明一安的“林”字加了重音,提醒着勿忘。
“额,”林言回过神,双手抱拳,“小生失礼了。听闻木姑娘的舞技,想请木姑娘到府中一展技艺。”
木姑娘?木姑娘?看来默默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勿忘嘲笑着自己,对林言展颜一笑:“如此……何日需上门,接我便是。”说完便优雅地离开了。
“林言在此谢过木姑娘!”
他和她,原来一个是木姑娘,一个是林言。素昧平生,今日初见。
明一安静静地望着这失魂落魄的背影:即使是痛,也该提醒你,让你自己揭开你要的真相。“莫要忘记,杭州的林府。别走错了。”明一安高喊道。
明一安,你也太过残忍。不过,该来的总归要来。
在西域,还有一个类似的身影,倚在幽幽小窗边,看着大漠里浑圆的那一颗月亮。她在想些什么呢?是喜是悲?
轻叹一口气:“默默,不要怪我狠心。全是因他伤我太深。”
“林言!听说……你家要办家宴?”李沫沫追在林言的屁股后面。
“嗯。”
“为什么呀?”追问。
“大哥要回来了,你表姐怀孕了。”
“嗯。是该好好庆贺一下。你要好好安排哦!都有什么节目啊?”李沫沫准备出谋划策。
“你再这样烦着我,就什么安排也没了!李大小姐,我在定菜单呢!”林言放下手中的一摞纸,认真的看着李沫沫那兴致高昂的脸。
这家伙,就是喜欢泼冷水。不过李沫沫早就已经习惯了被泼:“我可以凑一个节目啦!”
就李沫沫凑节目?似乎很有意思。林言上下上下打量着李沫沫:“你?表演煲汤?”
“不是啦,我可以弹古筝啊!”李沫沫跃跃欲试。
“妈呀!沫沫你发发善心吧!”手伤以后到现在,马房的马夫都没让林言碰过马,认定了林言是罪魁祸首。
又是一盆冷水!不过这怎么浇得熄李沫沫如沙漠一般的热情呢?“你请我我还不来呢!”李沫沫转身便走,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小子对自己刮目相看!
“阿凡!”阿凡是林言的小跟班,比林言小了两岁,“我菜单定出来了,都是大哥和二嫂爱吃的,快拿给厨房,让他们准备下。”
接下去,该看看花房的花准备好了没有。对了,要把家里的古筝古琴全部收起来,省的李沫沫异想天开,硬要给大家弹一曲。
西湖边有一道美丽的风景。歌舞坊的木姑娘居然在和明一安散步!人人侧目,都在感叹这一对璧人,只可惜了木姑娘的出身。不过,做个小的应该没问题,也是一段佳话啊!
“在这里,不怕隔墙有耳?”明一安浅笑着打量着身边的每一个路人。
勿忘冷笑:“哼,谁会关心风流才子会和一个妓女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何况,我在这里无根无由,毫无犯事动机。”
佩服她的胆色,只是……“你不是一个妓女,不要这样说自己。”
有关系么?勿忘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今天不是来闲聊的:“林言家,是杭州最大的林府,它的可能有多大?”
明一安停下脚步,很认真的面对着勿忘:“很大。”
虽然早已有准备……每一次出门跳舞,都在盼望那户人家露出蛛丝马迹,让自己早日报仇,没有一次如此次般希望它不是。但她不是如李沫沫般喜怒形于色的女子:“知道了。”
明一安忽然走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精致的丝帕,为勿忘细细擦着额角的汗:“无论结果如何……不要太为难自己。”勿忘抬首,锐利的眼神射向这个举止无礼的男子。这男子却恢复了那个轻浮不在乎的表情:“在这晴日西湖边,痴心男儿为美人细擦香汗,岂不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