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 33 章 但为君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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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朝堂上众臣商议修成君出质魏国,魏军十万救援前线时,一队伤痕累累、穿着晋国服色的骑兵慢慢来到天阳关下,那满身血污、铠甲乌黑无声的昭示了这支队伍成功归来的艰难。
为首的副将张成一只眼睛被灰黑的纱布包裹,从那渗出的殷红可知,眼睛怕是已经废掉了。他露在铠甲外的衣衫多有被火焰烧过的痕迹,与身上的已经干涸的血迹黏在一起,黑红一片。
幸好现在恰逢初春,天气仍有些寒冷,伤口的形势还能得到控制,如果在盛夏,怕是更为严重。
回头望了一眼那伏在马背上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主将,张成拍马来到城楼下,对当值的守军说明了情况。
不久,以太尉和骠骑将军为首的一众高层将领疾步来到天阳关城门。
当韩广一眼看到那了无生气的韩越时,纵使多年来见惯生死,却也不禁眼眶微红。
但是作为肱骨老将,韩广知道此时便是再担心自己的儿子,也不能露出一丝的护子之态,毕竟现在韩越身份不清,局势紧急,自己如果偏袒只会让军心更乱,因此只能强忍悲痛,对护送的张成道“张副将,现在老夫便只问一句:韩越到底有没有卖主求荣?”
虽然语气刚硬,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还是暴露了这位老臣的紧张和爱子之情。
“回太尉,阴乡之计是那梁国早已安排,与韩将军无关。韩将军也因带我等突围而负伤,因他和众兄弟受伤太重,还要避开梁军追击,因此才耽搁颇久。”
剩下的负伤将士听完张成描述,都点头称是,纷纷表示多亏韩越才能突围出来。
听到这里,韩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张成长揖道“张副将请受老夫一拜。”
“大人,小人担待不起呀!”
“你这一席话,便是韩越的再造父母,也为我韩家洗清不忠罪名!想我韩家一门忠烈,如果韩越真做出那背上谋逆之行,老夫定然亲自清理门户!”
原来那天韩越在射杨慎一箭时,腹部就已受重伤,为了震慑对方,他才不顾伤情,强行拉弓。
本来以韩越的百步穿杨之功,射下一身红衣、标记明显的杨慎并不为难,但受伤处在胸腹之间处,拉弓艰难异常,才堪堪失了准头,只擦杨慎脸颊而过。
其实韩越早知,阴乡乃梁国屯粮重地,梁冽虽嚣张霸道却精明有谋,绝不会冒然托大只派一个匹夫镇守。虽然派遣的守兵达到一万,但主将如此粗鄙草莽,实在不像梁冽风格……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必是梁冽身边那妖艳美丽,素有“毒莲”之称的杨慎诡计。
虽然在“畏”时候,仅见过那美艳的男人一次,但是杨慎绝对是那种让你见了一次就很难忘记的人——这不仅仅是体现在他别具一格的装扮上,更在于那惑人的眼神和洞察的敏锐。
查阅凡是关于杨慎随军参与的战役,用兵布阵亮点颇多。韩越发现这“毒莲”确然厉害非常,将用兵中那虚虚实实发挥的淋漓尽致。
派遣一漏洞颇大的武将镇守,引诱你夜袭之心;却又设置合理兵源,让你在受诱惑时不会注意到特意的不合理——虚虚实实,这便是“毒莲”的恐怖,借洁净而藏鸩毒。
现今李慕绵倒打一耙,梁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定恨李慕绵与自己入骨。
韩越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便是中那杨慎计谋,一报还一报。反正对于梁冽,李慕络是志在必得,没有了李慕绵的协助,也一样生擒,倒不如自己顺水推舟,亡羊补牢。
毕竟梁冽可以没有李慕绵的帮助,但李慕绵却是惹不起对方的,再加上远在异国的顾云礼音讯全无、那起事之日便无准信……韩越明白李慕绵的长远顾虑,因此让自己设计挫挫梁冽锐气,但如今……
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那光亮,韩越看清了眼前一双双关切的眼睛,尤其是守在自己床边、线条刚毅的那人,在韩越的记忆里,他永远是爽朗而不知疲倦的,如今竟也的满目血丝,似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爹……”韩越开口发出微弱的哑音。
韩越苏醒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军,大家已经将这青年将领当做了晋军的一股灵魂和魄气,似乎有他在,便没有攻克不了的难关,便没有突围不了战场。
晋王兵败被俘,连带向缅在内全军覆没;而分兵二路的韩越却突围十面埋伏带回百十骑,且在已经身受重伤情况下,还射伤对方侍中的传奇已经自幸存的军士口中传遍全军。
在强者为尊的军队里,勇力和强者便是信服的代名词。
瞬时间,前不久那韩越反叛的流言便不攻自破,新的传奇让低迷的士气突然又高涨起来。
病中听闻修成君自愿请缨出质魏国,韩越不可谓不吃惊。
在韩越脑中,李慕维是个随性自由的人,不喜欢设身宫闱斗争之中,虽然身份尊贵,却总有意无意的远离朝堂漩涡。
韩越不知道,李慕维对顾云礼的所谋所为知道多少。
但是选择了顾云礼的爱,便脱不掉那黑色的漩涡。
韩越很好奇,那远在千里的顾云礼是否知道这个消息,知道后又将作何反应?
又或者,假如顾云礼没有出使,面对李慕维的质子命运,他会阻止……还是赞成
韩越不知道。
他只能确定如果是李慕绵,他会拼命阻止……而顾云礼……韩越拿不准……
顾云礼对于李慕维,韩越知道他是极认真的,甚至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执念蕴含在那爱里。对从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晋国第一才子来说,李慕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但是,那个永远笑得风轻云淡的人,有太深的心机,太大的才华,太多的抱负——而这些,恰恰是下在那感情里的鸩毒。
也许顾云礼不在是件好事吧……如此看来。
所谓质子,说的好听是一国的常驻使节;不好听,便是命悬一线的蒲草。如果两国盟约相安无事,质子在他国还算好过些;如果一方劣势,那质子便是任人践踏的对象。
而如今,晋魏两国高低明显,且嫌隙颇深。
在李慕维答应为质子前,不是没有想过去了之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为了某些人、某些事,他下了决心。
远行那日,亦是文武相送,让李慕维思绪万千的突然想到了大哥出征的那天,而他现在生死不明。
想起那天夜宴后梧桐小径时见过的白衣圣师,或者应该叫他梁王陛下更为贴切,那双鹰隼般锐然的眼睛看向李慕络时候的危险和玩味,都令李慕维不寒而栗。
收摄心神,向眼前送别的李慕绵和李慕绚微笑。想到韩越平安归来,并且洗清嫌疑,李慕维禁不住在这离别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对面色凝重的人道:
“二哥,维儿去了。”
站在车上,晋国的修成君最后望向那幽洞般深远的重华门,仿佛想要透过那一座座庄严的宫室看到芳华殿的踪迹。
母后,没有来送他。
恰如他,没有去送顾云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