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女给太后奉上茶，太后从容地划了划杯盖，轻轻嘬了口茶，这才对一直跪着的众女说：“都起身吧。”
  
    众女谢了恩，都站了起来。
  
    “珊瑚。”太后美目微眯，淡淡吩咐道。
  
    “是。”太后身后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官应了声，上前几步，打开手里的册子，对众女说道，“天乙女光禄勋府毛氏嫡三女茉莉、地乙女礼部侍郎府颜氏嫡长女独秀、地乙女校尉府林氏碧江，私相授受，贿赂宫人，霍乱后宫，着每人十大板，遣返出宫，牵连其父，交由皇上定夺。”
  
    她语毕，乙女中便有多名女子面色不善。
  
    “即刻带下去罢。”太后五岳眉微蹙，略显不悦地说道。
  
    太后话音刚落，马上就有太监上前把三名乙女拖了下去，她们显然不及沈长歌淡定，吓得连声求饶，却是换不来饶恕。
  
    我在心里冷笑了下，倒还真难说是女儿牵连了父亲还是父亲连累了女儿。知道皇上讨厌私相授受的臣子自是不少，但如大兄一般知道皇上对这种事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的人却是不多，更何况方才变了脸色的乙女可不止三个，只怕私相授受的不能只这三人罢。我是直觉这三人的父亲怕是在前朝不称皇上的心意了，看来这皇家着实喜欢借着这一类可大可小的事顺理成章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至于其他没有受到处罚的乙女，皇家只当是上面没有发现，反正她们不会傻到看了那三人的下场还主动请罪，此刻该正暗自庆幸着呢。还有，那三人的下场也给了她们一定的警告。
  
    等那三个乙女求饶的声音消失完全消失了，珊瑚姑姑在太后的示意下继续念道：“天乙女太仆府嫡长女连氏水沚、天乙女太傅府嫡次女沈氏云舒、天乙女护国大将军府嫡长女权氏永阳、地乙女大鸿胪府庶女岳氏婳女、地乙女工部侍郎府嫡长女张氏芳华收宫妃金镯，即日起迁居宸阳宫，等待册封。”
  
    我心中一喜，果然如我所料。
  
    我和另外被点到了四名乙女皆走出来谢恩。权永阳也只是刚刚听说自己被选中时暗暗咬了咬牙，心里该是在埋怨方才的小太监，好在她识得大体，马上收敛了表情，和大家一起谢恩。她的确是如她所说经历了之前的选拔，早就习惯了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选上，可她不知道这次真的是她自己将自己卖了。
  
    “臣妾(民女)谢太后圣恩。”五人行礼倒还算整齐，只是声音却不然。太后方才既然宣了我们五人为准宫妃，权永阳啊权永阳，你怎么就改不过来口呢？
  
    权永阳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时间有些紧张起来，倒是难得冷冽的太后竟露出了慈祥的表情，语气温软地对她笑道：“瞧这英气的小模样定是护国大将军的千金吧。”
  
    李德志回道：“太后好眼力。”李德志是昭阳宫的总管太监，早已看过乙女们的画像，是以将这三十人的花牌和模样牢记于心。
  
    太后颇为赞赏地看着权永阳，说道：“权老将军教出的女儿必是不会差的，永阳戴了这镯子，必是识大体之人。”
  
    瞧这永阳叫得多自然多亲切，我倒是白替她担心了。护国大将军忠心耿耿人尽皆知，他为了表忠心将唯一的爱女送进宫来，权永阳也是尽力礼节周到了，太后又怎么可能因这小小的失误责罚人家掌上明珠呢？
太后的态度便代表着皇上的态度，我兀自叹息，从太后权永阳和沈长歌天壤之别的态度上真不难看出，这权势要大的有度才好。
  
    我悄悄看权永阳的表情，那真谓哑巴吃黄连啊。
  
    也不知精明的太后究竟知不知她心思，只当她是在为方才说错话尴尬，又是软语安慰道：“无碍，永阳为大将之女自是不拘小节，不过这以后成了皇上的宫妃定要好好学规矩，切不可失了皇家的体统。”
  
    太后这么对权永阳，只怕日后倒戈向权永阳的乙女又该不少了。只是权永阳这种性格，怕是不会耐得住性子和她们打太极。
  
    “是，臣妾谨遵教诲。”权永阳这回学乖了。
  
    太后看着我们说道：“你们且起身吧。”
  
    “谢太后。”五人起身规规矩矩地退立两旁。
  
    意料之中的是，沈长歌明明戴着金镯子，女官却并没有念她的名字。我看女官还不敢不一字不差地念出来，定是那上面原本就没有沈长歌的名字。宸阳宫出来的宫妃地位都不低，看来太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沈长歌进宸阳宫，我愈发笃定自己的推测了。
  
    沈长歌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委屈。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为方才自己的冲动后悔，不过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皇家既然想达到他们的目的，日后不管沈长歌是故意放水还是规行矩步，他们都会千方百计地让她落到今日的下场，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
  
    然，令我真正吃惊的却是连水沚，她表面上得瑟得不可一世，内里也是个有心思的人。但见她此刻淡然安静的模样，想来早就知道会有如今的结果，倒还真是会装。我说怎么没瞧见她的镯子，感情人家早就悄没声息地戴到自己手上。她倒是有心眼儿，若是她那种鼻孔朝天的人都戴了镯子，只怕许多乙女见没人首当其冲，纷纷效仿了她去。
  
    我又是把别人小看了。
  
    太后达到了她所有目的，想来心情该是不错，她又是看着众女笑了笑说：“这首选没过的丫头们也不用着急，接下来还有复选，好好表现便是。这后宫如今如此空，哀家也盼望着多几个可心的儿媳作伴。”
  
    “谢太后。”众女又是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