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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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十分,我又开始严重地耳鸣,鹰士走过来坐到列芳的座位上帮我系安全带,我看着他神情凝重的脸,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放开系好的安全带,改握住我紧挨着他的左手,俯身下来亲吻我的额头。
我没有躲开,只是淡淡闭上了眼,眼睑上短暂的炙热与湿润,让原本就不怎么舒服的心脏感到了片刻的窒息。他知道我的左手现在动不了,便就那样肆无忌惮地紧紧握在他的手心里,那上面比响还要高出几分的热度竟让我的心有了几分触动。
我用右手抵在他的胸上,他叹息一声,坐回座位,系好了安全带,可手却一直一直没有放开。
窗外破开的云层下,能看到渺小如黑点的机场和碧蓝浩瀚的汪洋,我用右手揉了揉发疼的双耳,故意忽略了他一直盯着我看的柔和视线。不久,飞机顺利着陆了,被他捉回后的第一次,由他亲自抱着我下了飞机。
在飞机里的不愉快使我疲惫,下了飞机后,我便被匆匆塞进了迹部本家来迎接的汽车里。
他们似乎对我的回归很是介意,不但没有如以往大肆铺张,甚至只低调地开了辆奔驰单单把我和鹰士先接回了本家。
列芳在机场的出口处便和我们分开走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看着鹰士怀里的我,直到来接我们的人出现,才又依依不舍地向接他的车子走去。
我严实地裹着毛毯被鹰士格外妥帖地抱上了车,车里的暖气打得很足,鹰士便把毯子掀开了一口子,让我好好透气。
开车的司机,是迹部家的老管家,卞侯云老先生。
他带着顶绅士帽,坐在驾驶座,看到我被安放进来的时候,便慈祥地朝我笑了下。
“敏一少爷,好久不见。”
我压了压嘴,咧开唇唤了句:“卞伯。”
刚叫完,他便把视线转向了我身旁的鹰士,原本慈祥的笑颜立马掠过了短暂的悲痛,卞伯似乎哽咽了下,然后有些颤抖地对着鹰士唤道:“大少爷,您回来啦。。。。。。”
我转头看着鹰士,那刚毅的侧脸此刻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他看了一眼卞伯,随后转头看向了车窗外,冷硬地说了句:“开车。”
那话语里莫名其妙的生硬,明显到连我都听得出来。
正感到气氛有点奇怪,卞伯却听话地发动了车子,头转过去不再看着我们,慎重地专心开车。
我看着一言不发的鹰士和他,头慢慢斜下去,耷拉在车窗子上。鹰士的手又伸了过来,揽住我的肩,把我带到他的怀里,靠在了他温暖的胸口上,他牢牢握住了我的左手,牢牢地直到车子驶进本家大院。我的心里又有了窒息的感觉,自那个女侍的事件之后,鹰士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他不再冷漠地对待我,这让早已习惯他冷酷的我少许有了点不适的后怕。
卞伯熟练地将车子打了个弯,蜿蜒的和式墙面便映入我的视线。那是本家的最外围,看到它才让我觉得,我是真的又回来了,回到和响存在的同一个国度。
迹部的本家是一栋年代久远的纯和风老宅,虽是老宅,却大得堪比天皇的皇宫,外头有着很大很大的院子。由于坐落在私有土地上,最外围被筑起了高高的城墙,由门口通向宅子,还需驶过几条特设的小路。
鹰士的父亲是铁杆的高尔夫球迷,所以,这奇大无比的院子几乎铺满了草皮,只在最外围临靠着墙面的地方种上了一些树木,里侧则围了私人球场。后侧还有马场和小型寺庙。小路两旁被种上了一些景观类的矮树,临近宅子的地方特设了多个花房,由一个大大的花园将宅子牢牢围在了正中央。
那花园中间偏东南的一侧还夹杂了许多散乱的树木,那里是一大片的樱树林。很多年前,响说要去参加京都的樱花节,鹰士的弟弟泽,特地命人种下的。最后,却种错了位置,正对了我的房门,和响的房间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时候,每当鹰士将我带走的时候,响就会被允许到樱树林里来玩,他每次都会在我的房间和门前放上一些糖果和小点心。当我回来,他就被带走了,我打开和门,那些点心都被樱花瓣给淹没了,可最后,我都会笑着把它们都吃完。
响不知道,我那时是多么期待地每天打开和门能够看到的是他。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便不被允许相见。我们被我的祖母亲手交给了迹部家,从此远离父母和家族,在迹部一族的抚养下长大。直到七岁那年,我知道了,我还有着那不能被我知道的半身。
我无意间偷听到了父亲和鹰士父亲的谈话,偷偷跑去宅子的西翼见到了响,结果,被鹰士发现了。
就在我要呼唤响的那一刻,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把捂住了我想叫喊的嘴,强行将我带回了东翼。
那一夜,他凶狠的眼神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令我瑟瑟发抖,那是我第一次被他打耳光,之后,还被反锁在他房间里整整一星期。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响放在和门口的点心。
后来的整整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带着响逃离迹部家。
现在想来,能和响平凡地在一起生活的三年,真的可算是奢侈的三年了。那平静的幸福感如同泡沫一般,虚幻而易碎。不过是一通打给父亲的电话,便将那得之不易的幸福给彻底粉了个碎。
鹰士他绝对不知道,我是多么地爱着我的响。迹部家永远不知道,将我和响永远地分开,是对我最为残忍的酷刑!
想到此处,眼角不自觉又有了湿意。卞伯把车子开进宅子旁的地下车库停好,鹰士下了车,打开门来又将我抱在了怀里。
刚过好新年,立春的天气依旧十分寒冷,他把我的毛毯又裹得紧实了些,接过一边卞伯递给他的披肩,又把我重重围住后,才弯腰从车座椅里抱起我。
我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失去车厢里的温度,面部感受到的冷冽寒气使我不自觉瑟缩起了还有些伤痛的身子。
他带我走出停车场,穿过熟悉的长廊和樱树林,早有仆人在原来我住的那间房里等候,两个女侍穿着和服端正地跪坐在那里,见了自林中来的我们,恭敬地鞠躬,唤鹰士“大少爷”之后,就拉开了和门。
房里的一切都是被重新装修过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漆味,所有的墙壁都被重新粉刷后贴上了花纸,所有的和门也都被换过,由原来的哑黄换成了暗红色。
我看着那颜色,眼前似乎晃过了些许血光。心脏不规则地跳动了下,我蜷缩在鹰士的怀里,难受地呜咽了声。
“敏一!”鹰士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立马脱了鞋,三两步上了屋前的阶梯,把我放在屋内的床铺上。
我呼吸急促着,脸上惨白惨白地不断流着冷汗。
“这。。。。。。这里,怎。。。。。。怎么?”
“快!快去把晴叫来!敏一!你怎么了?敏一!”鹰士英俊的脸上,冷硬地表情出现了裂缝,我稀奇地看着他,被汗水模糊了的视线里透着异常的苦涩。
此时此刻的这个男人,他是在为我焦急么?
为什么?你不是一向对我冷酷的吗?看着我不断地被伤害,你才会笑,才会心悦,到如今,又露出了这种表情,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