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各个先生都齐聚书房，两两相对，唯一只剩下上首和下首的位置。
    八个之中有六个都在不惑之年徘徊，高矮黑白胖瘦各不相同，几个透着仙风道骨，几个则是武将气质。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约莫二十出头坐在右排尾端发福又白又胖的霸占了整个太师椅的鱼子，和一个看起来微带脂粉气息身着白色雪花服饰仅占半张椅子的年轻小生，胖瘦对比是在不能不让人侧目。
    鱼子浑然不知在别人眼中的比较，自顾自环看了一圈，看谁和自己一样倒霉被拉来充当苦力，陪着十三四岁的女娃过家家，还得每日晨昏定省，浪费大好的早上睡眠时间。
    蓝府门客三千，大都都是慕蓝府礼贤下士之名而来，只要有些许拿得出手的才华，蓝府就会有他的容身之地。其实大家也就是混口饭吃，毕竟战争才平息，并不会有什么大事。
    平日大家也都是几个趣味相同的聚在一起，其他人很少有来往。不过鱼子是其中最闲不住的人，最爱各处胡吃海喝，到处闹腾，自然也知道各人底细。
    鱼子看了一眼，心中叹道居然为了一个女娃娃将府中最顶尖的先生都聚集一堂，这府中传言果然是真，虽然身居别院，不过却称得上荣宠万分。
    琴棋书画骑射皆是雁城最顶尖的，但其中真正当得门客二字非熟读四书五经博览群书的莫子莫属，真正的有识之士，胸中有大丘壑。看来这蓝府并不是真正好歹不分，而只是希望广揽人才，所以做出来者不拒的姿态。
    鱼子右腿继续晃荡，身下的檀木雕花座椅若不是足够结实恐怕早就被他压垮。拿起茶杯慢悠悠喝着奉上的天山雪莲茶，这蓝府果然什么都是极品，自己也是有口福之人哪。
    门外除了侍女之外，书房外面只有人有两个侍童，拿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口中，心中想道，“此时如果再有一壶小酒就再好不过了。”
    坐不住的鱼子看着旁边的面生，就前去搭讪，“在下鱼子，是教小姐品尝各种菜肴的先生。小兄弟，你新来的吧，敢问兄台姓名？”
    小生反射条件地偏开自己的身子，带有戒备心地答道，“雪夫，是教授小姐舞蹈的先生。”
    鱼子问了些籍贯知识，便说道，“你看小姐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雪夫近期才进府，不知这里的规矩，无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即将要见的主子，于是客气地说道，“这个。。。我不清楚。”
    鱼子一副懂得很多了然在胸的样子说道，“大家闺秀第一次见师父准备的时间必定会很久。而且。。。”
    鱼子用他只有一条眯缝的眼睛看了一眼四周，故作神秘地凑到雪夫耳旁说道，“而且啊，我听说这位小姐生性散漫，恐怕是睡过头了。但是没有办法啊，睡觉这位小姐备受蓝家领主和少主的宠爱呢，尤其是少主对她的宠爱无以复加。再加上早已和太子定下娃娃亲，上次太子来这儿一趟后，两人感情可是为郎有情妾有意，天作之合。近日她大病一场，去太子府住了一段时间，我在宫中行走的舅舅说，太子每日衣不解带近身伺候着为小姐。再说这回来，我可是亲眼瞧见，太子亲自送她回来，大大小小礼品几个车子，还赐专人服侍，刚进来的时候瞧见外面的人没，就是太子赐的，长得那叫水灵。”
    雪夫其实已经满头黑线，假装是和她说悄悄话，可是这音量全场的人只要想听都能听到，再看看那些看似满不关心喝喝茶吃点点心的夫子其实都在竖起耳朵听鱼子说些小道消息，毕竟这位蓝月小姐传闻确实颇多，但是都为看过庐山真面目。
    听到鱼子期待听到她的回应，便答了一声，继续让鱼子说下去，“哦？”
    鱼子本来只是歇口气，听到雪夫居然回答了一句“哦？”，立刻换了一口气接着说，只不过这一次声音真正压低，“靠近点儿。”
    雪夫看了四周竖起的耳朵，微微哂笑，凑近，鱼子被变得稍稍浓郁的香气分散了心神，瞧见雪夫露在外面如雪的脖颈一时竟然看呆了。
    雪夫不悦地皱眉，转头，鱼子才回过神道，“是这样的，听我慢慢道来。先和你说说这蓝家，领主名为蓝罴，掌管雁城及周围地区，是我朝赫赫有名的开国大将军。现任家母是前朝大商的独生女，当日因其父亲说蓝罴日后必为人中龙凤，查看其人品觉察其却为大丈夫，准备下嫁，不过有一条件，终生不得再娶其他妻妾。”
    鱼子看向门口开始变得热闹，来来往往布置地毯茶水点心火炉道，“他答应了？”
    “这可不是？否则哪有现在蓝府这般景象。你瞧瞧，除了蓝月，现在家母有四个亲生孩子，可谓是子孙满堂。分别是大公子蓝麒，娶得正当朝宰相文臣的女儿文霞，并诞下一对龙凤双胞胎，一心保家卫国戍守边境；蓝二小姐蓝雨，则在宫中位列贵妃，为王上诞下一名小公主，乖巧伶俐可人，深得王上喜爱；三公子蓝翎，刚被提拔为太子行走，他的名声也早就惊动雁城；四小姐蓝霜也是位才貌双绝的女子。”
    “为什么要除了蓝月？”
    “你也该知道，男人最是好色的。家母虽有手段，但还是挡不住干柴烈火男欢女爱之事，再说蓝月的母亲本是举国皆知的佳人，一曲动雁城，一舞举国欢，当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蓝罴还未将现任家母接过来，身边自然需要人派遣寂寞。佳人主动投怀送抱，天下有几人可以坐怀不乱？”
    雪夫冷笑道，“这便是男人么？”
    鱼子笑道，“只是终于自己身体的原始欲望而已，有什么错处呢？”
    雪夫道，“那为何女子却要被压抑，如果和男人一般行事，恐怕早就被万夫所指了。”
    鱼子并不想纠结这些话题，抢白道，“你我都是男子，男子哪般你不是都清楚么。你还要不要往下听？”
    雪夫道，“当然。”
    鱼子继续往下说，“话说这蓝月小姐便是这风流韵事留下来的孩子。哪知蓝月的母亲确实是一个奇女子，一人默默抚养蓝月，直到她病入膏肓，快要死去，才重新找到蓝罴，却不肯进蓝罴的家门，只是让蓝罴代为照顾蓝月而已。”
    雪夫道，“家母不阻止蓝月进府么？”
    “阻止什么？那女子都死了，一个孩子能管什么事。况且那家母也是女中豪杰，并不是容不下人，而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你新来没有见过家母，当日还是家母管事之时，赏罚分明，宽严并济，这府中上上下下哪一个对她不是又爱又敬。待得蓝三公子能管事，她便专心吃斋念佛，怜贫恤老，街头巷尾莫不知她的善行。”
    其他先生听到这儿都松懈下来，还以为讲的是什么秘密，不过是一些稍有资历的人都知道的传言，至多用来在新人面前炫耀几番罢了，如此大家各自聊最近的收藏诗酒歌舞之类。
    鱼子继续说道，“你知道蓝三公子为何对蓝月最好而不是他的亲生妹妹蓝霜吗？”
    雪夫从鼻孔勉强哼出一个音，“嗯？”
    鱼子耳语道，“乱伦！只不过是碍着父母还有太子。”
    雪夫心想，还以为人不可貌相，不过是市井小儿，喜欢说些蜚短流长，撤回身子正声道，“这种话可不能胡乱说。”
    “这可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否则为何对半个外人如此上心。你看，这阵仗。”
    雪夫无心再和他交谈，“雪夫劝先生一言，流言止于智者，这里虽不是深宫大院，但是隔墙有耳，还望先生小心则个。”
    鱼子摸了一把油光锃亮的额头，“不相信算了，其他人我还不告诉他呢。我是看你投缘，所以多说几句。”
    雪夫拱手道，“那雪夫谢先生错爱。我只一心想浑浑噩噩混口饭吃，做完自己分内之事我便呆在自己的房内不再外出，其他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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