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枭之翼,征之舆图 第六十九章 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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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之与林天阵回到安平后不久,怀铭所率的史军亦到达了都城。时至如今,滦国城池已全数归降,滦国就此覆灭。岑煦的子嗣亦被软禁于安平,再无崛起之机。加之与席国建立盟约,史国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将所有立功之人加封行赏后,韵之择吉日于宫内举行了庆宴,满朝文武皆参与其中,就连城内百姓也在这一日放下一切欢心庆贺,安平城内洋溢着喜庆而宁和的气息。
由于众人兴致高昂,庆宴直至夜晚仍未结束,殿内与院中依旧荡漾着欢闹之意。斜月远坠余辉,点点星辰挂在梢头,一盏盏烛灯在夜风中光影飘摇。
韵之交叠着双腿坐于回廊的阑干之上,随意地靠着廊柱,轻晃着手中斟了美酒的玉杯。他侧目望着院中嬉闹的众人,神色少有的带着几分懒散。明月将光芒洒入杯中,映出粼粼光泽,随着玉杯的摇动而轻轻荡漾。
这时怀槿忽然走来,拿过韵之置于阑上的酒壶,斟满了自己的酒杯,向韵之微微一抬,笑容中凝着一份醉人的柔和。
韵之会意地笑了笑,与他略一碰杯,二人一同将美酒一饮而尽。放下玉杯后,怀槿微笑着探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韵之唇角,为他擦去不甚明显的酒迹,正欲缩回时却被韵之一把握住,在指尖留下淡淡一吻。
凝视着韵之因饮酒而微微泛红的双颊,怀槿胸中顿时涨满炽热的情感,倏地将韵之搂住,却不料韵之被他自阑干上拉下,身形不稳地投入他怀中,二人一起摔倒在廊里。
从怀槿身上爬起,韵之理了理衣襟,看着怀槿忍痛的表情不禁笑起来,“笨蛋。”随即便向怀槿伸出了手。
怀槿拉住韵之的手站起,委屈地揉了揉后背,同他一起坐在阑干上。月光的清辉如薄纱般笼于二人身畔,显得宁静而祥和,怀槿忽然握住韵之的手,轻叹道:“若是能永远这么平静就好了。”
韵之回握着怀槿,“一定会的,我会让这一切永远持续下去。”
“是吗……”怀槿的神情突然染上几分忧虑,稍稍压低的语调中带着些许试探,“你登基已有六年,近来不少臣子都向你上书要求纳妃,对此你有是怎么思量的?”
听着怀槿的话,韵之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由笑着道:“你大可不必担心这点,我是不会迎娶任何女人的。”说着,他握着怀槿的手渐渐收紧,目光始终落于院中欢闹的众人之上,浮上几许温和,“有你和大家以及千万的子民作为我的家人,便足够了。”
怀槿心中霎时涌上一阵感动,释怀地笑起来。他正想说什么,便听得韵湘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大家快过来!我将若云打扮了一番,与往日可不同了!”
闻言,韵之和怀槿均好奇地探首望去。众人亦向此处聚来,却都不由一怔。若云身着一件水蓝色衣裙,平日总是高高束起的发丝披在肩头,随意地挑起几缕盘为发髻,一支银钗装饰其上,略施的薄妆让一张脸生色不少。显然是因为不习惯这样的打扮,若云收敛了往日的凌厉,微微垂首不敢直视众人,面上染着一抹绯红。韵湘拉着她行至众人面前,仿佛欣赏自己的作品般地打量着若云,眼中满是得意。
霏雪站在她身旁骄傲地道:“怎么样!我师父漂亮吧!我们可是劝了她几天才让她穿上这件衣服的!”
曲家的几人似乎尚未回神,均未言语。怀铭率先笑着道:“是啊!能迷倒不少人呢。”
韵之也温和地打量着若云,“这样打扮真的很漂亮。”
听着二人的话,若云的面色霎时更加红润。她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提着裙摆便转身匆匆离开。
“若云,别不好意思啊。”韵湘一边喊着一边随她而去,霏雪也叫着师父跟了过去。
“若云姐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害羞。”目送她们的背影,若空感慨道。随即他便转向韵之,摇着手中的酒壶,一脸期盼地道:“大王,与我共饮几杯吧!”
韵之尚未答话,杜虓便蓦地扑来,一手揽在若空肩头,一手夺过他手中酒杯,早已醉得满脸通红,“说什么啊……大王要先和我喝一杯……”
“喂,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想干嘛!”若空将杜虓推开,不满地道。
杜虓不悦地瞪着若空,“醉了又怎样!你还不一定喝得过我!”
“是吗!那就来试试!”若空不甘示弱地道。二人分别与韵之饮下一杯后,若空便提起酒壶向杜虓杯中斟酒。正拼酒时,洪皓提着两罐烈酒放到他们身旁,爽朗地笑道:“加我一个如何?”
若空与杜虓刚一颔首,洪皓便抱起一罐烈酒直接倒入口中,看得二人不由瞠目。须臾,三人都不再使用酒杯,均抬起酒壶直接饮入,情绪更加高亢。
韵之无奈地看着他们,轻轻笑了笑,转首便见怀铭正向自己杯中斟着酒。一杯满上后,怀铭笑眯眯地将玉杯递予韵之,自己也举起了手中美酒,“韵之,我敬你一杯。”
韵之微笑着与怀铭碰杯,饮下了酒。怀槿拍了拍怀铭,又指了指若空,“你就这么放着他不管了?”
怀铭看向若空的眼中含满爱意,“没关系,若是他醉了,我就把他背回去。”
“你还真是宠着他。”怀槿撇嘴道。
这时若海和若风来到了韵之身前,手中均握着斟满的酒杯。若海温润地笑着道:“大王,若是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我们,请与我们同饮一杯吧。”
“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韵之与二人碰杯后仰首将酒一饮而尽,面上带着的笑意更加浓郁。怀槿不禁低声嘀咕道:“从下午起就不断有人找他喝酒,这是想把他灌醉吗?”
与若风若海交谈着的韵之并未听见此话,怀铭却将其听得清清楚楚,忍俊不禁地回道:“他醉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怀槿顿时来了精神,“也对。不过我还没见他醉过,说不定今日可以见到。”
怀铭听罢笑容更加深了些许,凝视着眼前和乐融融的情景,温暖之情渐渐覆满心间。他忽的感受到了一份睽违已久的温情,那是自淮国覆灭后便再没有过的、属于家的感觉。
不远处的树下,穆冉盘着双腿,轻倚着树干,眼光落于众人所在之处,面罩下的脸上挂着笑意。突然,他的肩头被轻拍了一下,便回首看去,沈弈清爽的笑容跃入了眼帘。
“你怎么不过去呢?”沈弈在穆冉身旁坐下,指了指嬉闹的众人。
穆冉轻轻摇首,“还是这样更适合我一些。”
“是吗,那我来陪你吧。”沈弈拉住穆冉的手,笑吟吟地道。
“沈大人呢?”穆冉好奇地问。
“爹和南宫大人还有林将军喝得相当痛快,已经把我忘了。”沈弈略带委屈地抿了抿嘴唇,随即又开心地笑起来,“不过我能陪在穆冉大哥身边就够了。”
穆冉听得面上一红,不禁庆幸还好有面罩的遮挡。
子夜时分,庆宴终于落下帷幕。杜虓一边说着今夜实在畅快一边在部下的搀扶下离去,若空倒出乎众人意料地清醒,随怀铭和兄长回了府邸。待所有人均告辞后,怀槿看了看坐在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韵之,“我们也回寝宫吧。”
韵之轻轻颔首,刚起步却踉跄了一下。怀槿急忙上前扶住,见他面染红晕,一贯沉静的眸子变得异常迷离,又夹杂着几分慵懒,软软地靠在自己怀中便不再动弹,心知韵之这次是真的醉了,不觉有些兴奋。
“扶我回去。”韵之抬手轻晃了几下,最终缓缓搭在怀槿肩头,低低的语中似是带有几分诱惑。怀槿扶着他走了几步,发现对方根本无法稳住身子,便停下了脚步。韵之轻啧一声,拽住怀槿领口向下一拉,“麻烦死了,背我回去。”
怀槿一边应着一边将韵之背起,披着清冽的月光一步步向寝宫走去。漫天星光浸染了夜色,将二人的剪影拉得很长,长得如同这一刻的时间一样。夜风拂过,扬起怀槿的长发,一缕缕乌黑的发丝擦着韵之的面颊轻扬飞舞,令人眷恋的气息亦随之扑面而来。听着怀槿稳重的脚步声,韵之心头霎时涌上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只要与这个人在一起,无论未来将去向何方都毫无畏惧……这么想着,他的笑容浮上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和,安心地阖上了眼。
眼看寝房已到,怀槿笑容满面地将韵之放于床上,“今夜月色甚好,我们是不是不该辜负了这般良辰美景?”
卧在床上的韵之却没有任何回音,怀槿这才发现对方已沉沉睡去,有些泄气地坐了下来。但凝眸韵之安静的睡颜,他的神色不禁带上浓浓的爱意,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为韵之解下衣袍,覆上被子。轻轻拨开韵之面上散落的几缕青丝,怀槿撩起的唇角噙着如水的温柔,他俯身在韵之额上落下一吻,轻不可闻的话语自口中溢出,含满爱恋与珍惜,“晚安,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