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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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时间,丞相府三小姐凤荭钰看起来很忙。成天大清早就往外头跑,说是要找什么人,不到天黑绝不归府。
丞相夫妇又喜又忧又头疼。喜的是,他们觉得她家幺女可能春心萌动,出去和哪家公子哥儿幽会了。忧的是,他们怕那公子哥儿对凤荭钰不是真心,只是玩玩。头疼的是,你说她一个大姑娘家家,这般不识体统,成天抛头露面的,像哪门子话!
面对忧愁烦扰的双亲,凤眠很遗憾的摇着他的折扇,照例穿着他的大红袍子,日日登门造访将军府。
初时,折辰逸还会依着待客之道,忍着不耐招呼他,日
子久了,干脆就把他当作空气,由得他去。当然,有时候,凤眠老老实实不刺激他,两人竟也能相谈甚欢,和平相处。
可这种情况实在太少,少到折辰逸几乎怀疑,他凤二公子就是特意来气他的!
凤眠面皮极厚,也不管他态度如何,照例我行我素。一得空就跑去找他,缠着他胡吃海聊,东走西逛,十足十哥俩好模样。
凤眠日日造访,开始时小厮们还会进去通报,到后来,他们折少将军被弄的烦了,索性下了道命令。这一来,凤眠来访便不必通报了,他可自由出入。
府里小厮丫鬟们只道他们折少将军待凤眠如自家人般,竟好到给了凤眠在将军府自由出入的权利。然,折辰逸之所以这般做,此中无奈痛苦却无人知晓!
折辰逸也曾下过禁令,要小厮们阻止凤眠入府。结果,是把凤眠阻在大门口了没错,只是,没多久,他又能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笑的欠抽。而凤眠是如何进的,折辰逸想也不想就知道,他绝对是翻墙而入!
帝都第一酒楼归云楼最近推出了一些新菜式,凤眠与他那班狐朋狗友去尝了次,觉得味道还不错,想着要到将军府邀折辰逸一道出去尝尝。
才跨进将军府,就觉得今日气氛有些不对,下人们都是一脸谨慎,小心翼翼做着事,连和他问安的声音也带了掩饰不去的紧张。
凤眠无所谓的撇撇嘴,随便截了个小厮,问明了折辰逸在哪,也不顾那小厮神色焦急话没说完,便迫不及待拔腿走人。
“少将军正在会见太子殿下呀——”那小厮在他身后急得跺脚!
少将军吩咐过,太子殿下没走前,千万不能让凤二公子进府……呜呜……他对不起少将军!
将军府后花园有一面湖泊,有长廊临于湖面,婉转曲折。长廊上筑有清雅水榭,名曰:清水小榭。
眼见着就要抵达清水小榭,却在看清楚水榭里的另一人时,凤眠生生顿住了脚步,垮下脸。
他怎么在这里?!
第一反应:必须逃!第二反应:马上逃!
原地转身,抬脚——
清水小榭里,一名华服男子立起。
“小眠——”温润清贵的声音。
听到声音,正准备跑路的凤眠嘴角一抽,目现绝望,竟险险原地打跌。他艰难转身。
第三反应在脑海飘荡荡:玩完了……完了……
“小眠似乎不太想见到我呀?”方才立起出声的华服男子,已经走近凤眠,笑看着他,神色揶揄。
“凤眠不敢,太子殿下多虑了。”凤眠连忙换上招牌表情,笑的灿若春花,收了扇子俯身欲行礼。
“何必如此多礼。”太子赫凌霄近前扶起他,却凑近他耳边,压低了嗓音,“不敢?……哼,现在不方便,暂时先不罚你。”
暂时不罚……就说明等方便了还是要罚……天啊!
凤眠好想溜,却只能故作镇定,“谢殿下。”
两人一起进入清水小榭,折辰逸似乎对他们相识之事一点也不意外,或者说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吩咐无涯给凤眠添了个酒杯。
这酒喝的极其无趣,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貌合神离搭扯着,不知不觉,竟把话题扯到了采花大盗被缉拿一事上。
采花大盗最后是由锦衣卫缉拿归案的,然,真正捉到采花大盗的却不是锦衣卫,而是,赤阎罗!
没有人知道赤阎罗为何会突然对采花大盗出手,也没有人知道赤阎罗是如何制服采花大盗。
只是市井街头茶余饭后,谈的都是采花大盗的恶果及赤阎罗的狠厉。采花大盗的后果很惨,失目失声不说,还被挑断了手筋,尤其他背上的两道鞭伤,都半个月了,仍然是腐烂不堪,一动就流血,根本药石难医。
“只打两鞭子,伤口却无法愈合……”折辰逸听到这里,不由挑眉。他突然想起来,采花大盗被捕的前两天,他挨了采花大盗两鞭子,还是凤眠给他上的药。
但是,不过相差两天,没道理自己身上的鞭伤都好的差不多了,采花大盗的却还流血不止,无法愈合,除非……毒仙子也在。
“毒仙子给他下了阻碍伤口愈合的药?”折辰逸沉吟。
“嗯。”赫凌霄点头,“显然,赤阎罗寻他是因为私仇,只是,下手着实狠辣了些。”
折辰逸抿了唇,赞同点头。
哪里狠辣了?凤眠心中暗道。
不就是让他鞭伤好不了么?反正他也被砍头了,好与不好有何区别?难道鞭伤好了,朝廷就不砍他脑袋?
真真不可爱的话!
“小眠,你怎么不说话?”赫凌霄手中把玩着杯子,转头看他,“在想什么?”
折辰逸一愣,脑子里没由来冒出赏桃宴那日,凤眠被赫凌霄抵在桃树下的一幕。俊眉一皱,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他不动声色啜了口酒水。
“呵……我认为,一定是采花大盗跑去调戏赤阎罗了!”凤眠说完,得瑟一笑,“哗——”的一声,打开扇子一摇一摇。
“……”折辰逸无言瞥凤眠一眼,凤眠正好也朝他望来,漂亮勾魂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四目相对,折辰逸急忙挪开目光,垂眸望着酒水发呆。
赫凌霄看看两人,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这一声,尾音拖的极长。似乎是疑惑,又似乎包涵了洞悉一切的意味。
“听闻前些日子少将军受了伤,如今可好的妥当?”赫凌霄换了个话题,再度开口。
“谢殿下关心,辰逸的伤已经大好,无碍了。”折辰逸回的礼貌生疏,不卑不喜。
“那就好。”赫凌霄手指轻叩桌面,目光却落在凤眠身上,笑的意味深长。
“殿下。”
有人走进清水小榭,凤眠偏头一看,却是赫凌霄的贴身侍卫云天。
云天俯身凑近赫凌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凤眠耳力不错,勉强听到了皇上,选妃,太子妃什么的,心中估约着是皇上开始逼迫赫凌霄选太子妃了。不由暗叫一声好,甚好。
云天说完便自行走出去,赫凌霄紧跟着起身与二人告别。
送走了太子赫凌霄,折辰逸就自顾自回了书房,看也不看凤眠一眼。
凤眠无辜的摸摸鼻端,摇着扇子,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
折辰逸随手拿了本书册,翻开看着。凤眠也有样学样,坐在他身旁,翻开一本书,佯装看的很认真,时不时作不经意的与他搭讪,折辰逸俱无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响动,凤眠离了凳子站起,快走出书房门口的时候,凤眠突然出声,“我先走了……”
这声音,无限委屈,万分落寞。
心突的一跳,折辰逸愕然抬头,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红艳消失在门边,微微苦涩。
真的走了……如此,也好。
竟觉得有些失落。
再往后,却是拿了书,怎么也看不进去内容。脑子里乱成一片,尽是想着太子对凤眠的种种暧昧,和凤眠给自己的莫名感觉。
烦!麻烦!
凤眠!你怎么不去死?!
“少将军——您您,快……救,救厨房……凤,凤二……他……”
无涯急匆匆冲进来,大口喘着气,话没说利溜,人已经急得连连跳脚。
折辰逸脑子里正乱,无涯说的也不清楚,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愣在当场。
“哎哟!走啦!”见折辰逸一副云里雾里,无涯心下一恼,索性直接一把扯了折辰逸,往厨房狂奔。
才跨进院门,就远远看到厨房门口立了一群小厮丫鬟,纷纷探头往厨房里张望。见折辰逸来了,众人连忙行礼问安。折辰逸挥手遣了他们下去,众人鸟兽状四散。
不用进去,光听声音就可以猜到,厨房里此时正乱成一片。锅铲碰撞的声音,碗筷摔地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各种惊慌惨呼声。
“天啊!那是盐不是糖!”
“别——!不用加醋……”
“啊!凤二公子,您踩到我了……”
“怎么又切到手了——!!”
“凤二公子,您就行行好,让小的们来就好!啊——不要!”
随着声音,一个人抱头从厨房狼狈奔出,紧接着,一把菜刀跟着飞出……
“……”凤眠!你可以去死了!
折辰逸黑了脸,转头,望着无涯,“他不是走了?”
“走了?!”无涯吃惊的怪叫,“他要是走了才好!”
“……”折辰逸狠狠咬唇。
“凤二公子从书房出来后,就到厨房来了,说今天的晚膳由他全权负责……”无涯苦着脸及时解释,“然后,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也就是说,敢情凤二公子出了书房,并不是回丞相府,而是到他将军府厨房捣乱来了!
刚刚从厨房奔出的人抬眼一见折辰逸,直抹着眼泪哀怨道:“少将军,您快去劝劝凤二公子吧!”
“……”折辰逸默。这话说的就好像凤眠要想不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