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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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迦释一看到迦叶就腿软,不再敢靠近他五步之内,对他是彻底的改观,颠覆了以往几年她对他的所有认知。在她眼中他不再是那个慈祥的师父,他变成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人,那是种让发她打从心里害怕的感觉。
转眼间他们在青冥宗又过了五年。
这天师父迦叶将他们四个召了去。
“师父。”四人恭敬的对他拜了拜。
迦叶看着他们,摸摸胡子道:“都说说你们跟了我多久了?”
白微岚道:“师父,弟子十岁开始跟随师父,至今已有九十年,弟子今年刚好一百岁。”
迦释这才知道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大师兄原来已是一百岁的老头了。
沧羽道:“师父,弟子从十六岁开始跟随师父修行,今年六十六岁。”
蓝子溟道:“师父,弟子今天五十七岁,在师父身边四十年了。”
迦释暗暗咋舌,原来她的师兄们一个个都是高龄人士啊,虽早有所了解,然而此刻听他们如此清楚的说出来仍不免感到震撼。见各人在看着她,忙道:“师父,弟子今年十五岁。”其实她根本就不必多此一说,她的事他们比她还要清楚。
迦叶点点头,颔首道;“嗯,除了小释,你们三个也算是学有所成,早该是时候独自下山历练了。”
“师父……”三人皆是一惊,有惊又有喜,惊的是要离开青冥宗,这多少让他们有些忐忑,喜的是师父让他们下山便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
白微岚目光闪动了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迦叶。
迦释是又惊又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们三人下山就意味着从此青冥宗就只剩下她和师父二人了。要是师父突然变身把她吃了怎么办?想想都不禁暗暗冒出了一身冷汗。对于五年前那件事非但没能让她忘怀,反而如梦魇般将她越困越紧。
迦叶看着他们三人道:“你们三人今日便下山,在此为师会传你们各人一件法器。”
“是,师父。”
迦叶手上突然光芒大现,万道光芒之中出现了一把宽大长剑,剑鞘上镂刻着巧夺天工的奇怪纹路。那是轩辕剑。
三人都不由肃然的屏住呼吸,眼睛迥迥发亮的看着。
“微岚。”
“是,师父。”白微岚恭敬的跪了下去。
“今日为师父传你轩辕剑,助你日后除妖伏魔。”
“多谢师父,弟子定当谨尊师父教诲。”白微岚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伸手接过轩辕剑。
沧羽和蓝子溟看得眼都红了,轩辕剑乃上古神器,大师兄真是好命啊。不由都期待的看着他们的师父大人。
“沧羽。”
沧羽立马迫不及待的跪了下去,“是,师父。”
“为师传你昆仑扇。”
“谢师父。”沧羽一听也乐了,师父果然是公平的,昆仑扇也是上古神器之一,配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个性正好。
“师父,那我呢?”眼看他们二人都得到了满意的法器,蓝子溟不由有些紧张。
迦叶看了看他,拿出一个宝鼎来,“此乃神农鼎,你喜欢炼丹,为师便传你此鼎。”
蓝子溟顿时心花怒放,赶忙跪了下去,恭敬的伸手将鼎接过,“多谢师父。”神农鼎当然也是上古神器,跟轩辕剑、昆仑扇齐名,当然也不止是可以炼丹那么简单。师父,子溟真是爱死你了。
三人都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宝物。迦释却只能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呜呜呜……她的命苦啊。
迦叶目光缓缓扫过四人,最后定在白微岚身上。
“微岚。”
“是,师父。”
迦叶眼神微深,慎重的道:“你此次下山应尽量避免人事纠缠,你的天劫即将降临,你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白微岚面容平静,“师父请放心,弟子早有所准备。”
迦叶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四人当中就数你的天资最好也是最早入门的一个,修为也最高。你生性淡薄对很多事都看得很通透,为师最为放心的便是你。但有一点,一旦是你认定的东西你反而会看得太重,这点你要谨慎。”
白微岚心里一凛,肃然道:“师父,弟子绝不负师父所望,请师父放心。”
“什么天劫?大师兄会历什么样的天劫?”迦释不由担心的问道。
白微岚淡然的笑道:“小释,天劫乃每个修仙之人都必须经历的考验,无需为我担心。”
迦释默然,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也是修仙之人,她也会有天劫,然知道是知道,心下却还是忍不住担心,遂转而看着迦叶,“师父,大师兄会历什么劫?”如若事先知道的话或许便能找到化解之法了。
迦叶一眼便看穿了她所想,“天劫之所以为天劫便是无法看透无法化解,只能应劫,重生。每一个劫是一劫数,每一个劫也是一个生机,生死实为一体,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生不息。明白么?”
“谨尊师父教诲。”除了迦释,其它三人都肃然起敬。
迦释想说不明白却不敢说出口,只得闷闷的低下头去,扁了扁嘴。
白微岚摸了下她的头安慰道:“小释,师父说的对,你无需担心,难道你还不相信师兄吗?”
迦释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自信平淡表情。或许真是她担心了,大师兄那么能干又怎会是她所能比的。
一旁蓝子溟早已看得一脸愤慨,酸溜溜的道:“小释,你干嘛那么关心大师兄?”
迦释一听不由火起,一个白眼扫了过去,“你还说风凉话。”
蓝子溟一脸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历个劫么?我看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迦释不由狐疑的瞅瞅他,“是么?这么说你有解决之法?”
“那当然。”蓝子溟一脸当仁不让的表情,对着白微岚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嘿,我看大师兄很有可能会历情劫哦,解决之法只有一个,我们只要在那之前找到那个应劫的人先杀了她便好了,哈哈哈哈哈……”
迦释立马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这是什么嗖主意,怎么能随便杀人。”
白微岚只听得满头黑线,无语外加无奈。
沧羽一言不发的旁观着,嘴角挂着揶揄的笑。
“好了,别胡闹了。”迦叶突然开口,“你们三个即刻下山去。”
“是,师父。”
三人一番拜别,蓝子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大声的叫了起来:“师父。”
大家都不由诧异的看着他,这家伙又有什么事?
蓝子溟有些促狭的看了眼迦释,道:“师父,当初您老人家说只有当我们学成了以后才可谈婚,如今您老人家倒是什么时候把小四许配给我啊。”
众人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白微岚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迦释则无辜的睁大了眼,这种事她可连想都不曾想过啊。
迦叶一怔,摸摸胡子,泰然道:“那么你认为自己学成了吗?”
蓝子溟怔住,是啊,虽然如今他是可以下山了,然而到底算不算是学成了呢?
“那么,请问师父大人,怎么才能算是学成呢?”
迦叶看着他们三人,正色道:“打败我。”
“什么?”四人同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师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蓝子溟顿时蔫了,不满的叫了起来:“师父,您这不等于说不可以么?要我能打败您老人家还不得炼上个几十万年的仙丹才可能?”
沧羽不屑的斜睨了眼迦释,“师父,不关心我的事,我对这小丫头不感兴趣。子溟,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这小黄毛有什么好,看着明显就是个拖后腿的,你看她要前没前要后没后的根本就一小屁孩……”
“你给我住嘴。”蓝子溟不由瞪了他一眼。
迦释则更加无辜了,哭丧着一张脸,呜……她什么宝物都没得到,现在还被他们当件物品似的品头论足打算把她卖了,要是师父真答应他就遭了。但想想也好过以后跟着师父两人在青冥宗要好吧。
白微岚道:“你们别胡闹了,小释还小。”
迦释赶忙拼命的点头,感激的看着他,还是大师兄最好了,她压根就没想过成亲这种事。
“我不就是想先预定下来么?”蓝子溟不由咕哝道,末了又看了眼白微岚,“要是被别人捷足先登就不好了。”
沧羽哼哼的斜睨他一眼,“呵,先预定?我说子溟那你还不得等上个十几万年?”
蓝子溟不悦的瞪他一眼,转而看着迦释,认真道:“小四,师兄愿意等你,多久都没关系。”不知道他的迦释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但他想无论如何一定会是个美人吧,嘿嘿嘿嘿嘿嘿。蓝子溟突然发傻的笑了几下,听得大家不由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迦释不由啼笑皆非,欲哭无泪,她实在很想很想跟他说她对他没那个意思,一点点点也没有。
迦叶开口道:“好了,你们几个,此事无需再说,即刻下山去。”
“是,师父。”
沧羽对他拜了拜,然后摇摇昆仑扇,昂起头颅,显得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然后潇洒的率先飞走了。
蓝子溟有些讪讪,不舍的跟迦释一番道别,然后不舍的慢慢飞走了。
白微岚宠爱的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小释,别担心,好好修炼。”
“嗯,大师兄。”
迦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个个飞走,心里郁闷不已,回过身来跪了下去,“师父。”
“怎么了?”迦叶目光微微闪动。
迦释突然有些压抑,现在师兄们走了,气氛一下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压抑的气氛让她无所适从。
“师父,弟子也想下山。”沉吟良久,迦释豁出去的大声说出心中所想。
迦叶思忖片刻,道:“你在青冥宗修炼了多久?”
“回师父,十年。”
“嗯,十年了,那你都学会了什么?”
迦释不由羞愧的低下头去。
“给我一个让你下山的理由。”
迦释心中一喜,这是师父给她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好,寻思了会,壮着胆子道:“师父,弟子想来想去觉得我学无所成主要是我太懒了,这都是因为在山上有师父和师兄可以依赖,所以养成了惰性。如若弟子下山的话也许便可激发出自己的潜能,学有所成。”说罢迦释不自觉的吐了下舌头。
迦叶摸摸胡子,貌似觉得她说得有理。
“嗯,你能有此想法为师倒是有点想不到啊,好吧,既然你能有此决心便下山去吧。”
“谢师父,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望。”迦释大喜过望,对他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往外跑去,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回过身去,“师父……”
迦叶貌似不明的看着她,“怎么?不想走了?”
“不不不……”迦释顿了顿,不自觉的扁了扁嘴,“师父,您不想也传弟子什么东西吗?”她大师兄有轩辕剑,二师兄有昆仑扇,子溟有神农鼎,要是她两手空空的下山岂不是太丢脸了。
迦叶微微一挑眉,思忖片刻,颔首道:“过来。”
迦释怔住,眼巴巴的看了他会才反应过来,抑制住心里的悸动,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感觉自己呼吸都快没了,腿又开始发软。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跟他靠这么近。
“把左手伸出来。”
迦释慢慢的伸出左手去。
手突然被他握住,迦释骇然的惊叫一下,猛的挣开他的手踉跄的往后退了开去,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吓得她魂都没了,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五年前那一个夜晚的感觉。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迦叶怔住,有些不可置信她的反应,什么时候他变得如蛇蝎猛虎了,让她这么唯恐避之不及。不由微微一叹,伸手一指。
迦释突然发现自已左手手腕上被套上了一串琉璃珠子。这便是师父传给她的么?心下不由失望透顶,大师兄有轩辕剑,二师兄有昆仑扇,子溟有神农鼎,她这串珠子什么名堂也没有,最多也就是个摆设,师父真偏心。呜呜……
迦叶看出她所想,道:“这叫越光琅琊,本是想几百年后你修行有成再传给你的,不过现在给你或许正好。”
“师父?”迦释满是不解,这串珠子能有什么用?为什么师父说得像个宝贝似的。
迦叶摸摸胡子,嘴角微微扬了扬,道:“给你逃命用。”
“呃?”迦释不由抬头看他,睁大了眼不明所以,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以你目前的修为下山小妖小怪倒是还能对付,要是遇上稍有本事的你就难以抵挡了,倘若遇上危险就用这个逃命吧。”
迦释顿时羞愧难当,“师父,弟子日后定当认真修行绝不让师父失望。”
迦叶点点头,“嗯,你有此觉悟便好。”
迦释摸摸手上的越光琅琊心里越发疑惑这串珠子能逃命?
“师父,它要怎么用?”
迦叶沉吟了会,道:“想着你要去的地方,然后念‘迦叶迦释’便可。”
迦释顿感神奇,眼睛一亮,“真的么?”
迦叶微微颔道:“嗯。”
“那我要试试。”迦释不由笑了起来,眼波一转,“我现在就去找子溟师兄。”
“找到你子溟师兄就直接下山不用再回来了。”
“是,师父。”
“万事要小心。”
“是,师父。”
“把离鞭也带上。”
“在这呢,师父。”迦释笑着伸手拍拍腰间别着的鞭子。
迦叶看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遇事不可冲动,切记三思而行,量力而为。”
“是,师父,徒儿记住了。”
“小释啊。”
“是,师父。”
迦叶静静的看了她片刻,微叹,“要好好修炼。”
“是,师父,那我走了。”
“去罢。”
迦释对他拜了三拜,然后抬起左手,心想着去找子溟,然后对着越光琅琊道:“迦叶迦释。”
越光琅琊顿时流光溢彩,一阵白光将她笼罩,电光火石间便已消失不见,迦释也一并消失在那道白光中。
大殿里静悄悄的。
迦叶怔怔的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兀自轻轻一笑,抬眼望向殿外的天空,起身走了出去,径直走到观星台上。负着手沉静的望着天空,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天空突然乌云蔽日,乱云纷涌瞬息万变,本来晴亮的天空顷刻间昏天暗地犹如黑夜,狂风鬼哭狼嚎。
翻涌的乌云渐渐聚起一张巨大无比的人脸,从天空中俯视着他,咆哮道:“迦若,想不到我还能出来吧,哈哈哈哈哈,别以为你变了个样子我便认不出你来了。”
迦叶身形微动瞬间便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正是五年前迦释那夜看到的样子。傲岸的身躯,白色外袍被风鼓舞着,一头及膝墨发随风拽动。俊美无双的容颜,深幽的目光望着天空,如玉落地尔雅的声音从容的说:“我当然知道你会来找我,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错?魂歌。”
天上那张脸顿时因为愤恨而扭曲,变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怒意滔滔铺天盖地,“错?你也配跟我说这个字?天下人人都可以这么说我,唯有你不配。哼,迦若,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是一个样,独断专行,你以为你永远都能将每个人的命运操纵在手?你这个全宇宙最虚伪的骗子,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一直错下去,哈哈哈……”
“或许当年留你一息魂确实是件最大的错事。”迦叶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张流光溢彩的金弓。
“弑魂弓,你还想用当年那招对付我?省省吧,你以为到今日我还会怕你,不对,我可从来都不曾怕过你,哈哈哈哈……”
迦叶眼色渐渐加深,右手慢慢的收拢成拳。
“迦若,很生气是吧,对,我知道从来也无人敢这么放肆跟你说话,我知道你很生气。只是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我一息魂吧?我告诉你,其实不是你有多么仁慈,你这个人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你会那么做不过是因为你心虚,因为你……”金光一闪,骷髅头瞬间被一支金色的光箭刺穿。
乌云渐渐散开,天空却还是传来阵阵嘲讽又疯狂的声音:“迦若,我今日来不过跟你叙叙旧,至于么?你等着看,我要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的错?我要你知道你错得有多么的离谱,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亲手造成的罪孽有多么深重,哈哈哈哈哈……”
迦叶面无表情,直到声音消失殆尽,乌云散去,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有错,但是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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