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上，太后将道人讣的吉日昭告百官。
    八月初十。
    也就是下个月。
    “时间紧迫，此事就交由李大人办理，还望李大人抓紧时间，尽心布置。”
    百官之中，一个年约四旬的大臣朗声道：“臣定尽心尽责。”
    “嗯。”太后淡淡的一颔首，眼眸流转时看到站在百官之首的五皇子，立即笑道：“小五，昨日听你府上管家来报，说你得了风寒。今日又上朝，可是风寒好了？”
    五皇子李乃淡笑道：“谢皇奶奶关心，小五身子已无大碍。前阵子得了风寒，昨日夜里又起烧，今日早晨起来就觉得神清气爽，风寒好了大半。”
    “哎，好了大半，也只是好了大半，还有一小半没好呢，小五拖着病身子来上朝，奶奶心里疼得慌，小五下了朝就到奶奶这里来，皇奶奶这里有些补品，小五带回去好好补补，把这风寒赶快去了。”太后眼波又一转，叹道，“想来皇奶奶也许久没和小五亲近了，想和孙儿说说话。”
    “皇奶奶劳心了，小五以后定常去清宁宫陪陪皇奶奶。”
    太后笑道：“乖孩子。”
    李适坐在龙椅之下，面带微笑的听着太后和李乃祖孙亲厚的对话，心里却忍不住冷笑：真是好一对祖孙俩啊。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
    百官之下无人回答，半晌太后道：“退朝。”
    “恭送皇太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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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里太后、李适、李乃共坐一桌。太后亲昵的拉着李乃的手，一脸心疼道：“瞧瞧这俊脸，瘦成什么样了，你那管家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让我的心肝遭了罪。”
    李乃一脸孝顺：“皇奶奶，这不怪张叔，是皇儿自己不好，半夜睡不着起来练剑，这才染了风寒。”
    “半夜起来练剑？”太后又是一阵心疼，“睡不着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那个？看看，弄出毛病了吧。”
    李乃一脸歉意：“让皇奶奶操心了，皇儿下次绝不这么做了。”
    “还有下次？”
    “额不，没了没了，皇儿下不为例。”
    太后满意的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奶奶这有上好的补品，临走给你拿几盒。”一扭头，牵了李适的手握在手里，“来小五，给你认识认识，这是你四哥，适儿。”
    李乃抽出被太后握在手里的手，向李适一抱拳，微笑道：“五弟李乃，见过四哥。”
    李适也对李乃友好的微笑，回以抱拳：“五弟好。”
    待哥俩儿互相打了招呼，太后又笑咪咪的一左一右牵了他俩的手：“都是自家兄弟，要那么多礼节做什么？说起来，小五只比适儿小几个月，算是同年生的哥俩儿。”
    李适转头看着李乃，李乃对他报以微笑。
    太后欣慰的看着哥俩儿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半晌叹道：“其实啊这些年寡人一直觉得心里愧对适儿。想当年适儿还只是四岁大的模样，就被先帝一声令下锁在了冷宫，这一锁就是整整十三年。现在再瞧瞧适儿，都是要弱冠的半大孩子了。”
    李适赶忙抚慰太后，柔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奶奶不用再耿耿于怀。再说当年，也确实是娘亲的错，适儿无怨。”
    太后一抬眼，悲戚道：“可是……”
    “哎奶奶，四哥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您作为他的奶奶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五弟说的对，皇奶奶，适儿都放下了，您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太后瞧瞧李适，又瞧瞧李乃，半晌叹道：“罢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谈它作甚？如今适儿大了，都可以挑起一国之担了，寡人还死死念着过去不放作甚？”
    “奶奶真要这么想也是极好的。”李乃笑道。
    太后笑着，看向李乃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适儿才出冷宫没多久，不懂这皇宫里的规矩，除了我这老妈子也没几个亲近的人了，小五，你们哥俩儿是同一年生的人，在这皇宫里比起其他几位皇子，想是最容易亲近起来的人，以后可要多去东宫走走啊。”
    李乃的眼里瞬间划过一束光，不动声色的笑道：“那是自然的，奶奶就放心吧。”说着又对李适一笑。
    李适愣了下，实在没想到太后把他和李乃凑在一起竟是要拉近他俩的关系。愣神间看到李乃对自己投来的微笑，李适呆了几秒也回以笑容。
    太后又道：“说来老大已经成年，出宫建府也已有好多年了，皇宫里剩下的都是半大不小的皇儿，自寡人免了请安这一条，除了蝶美人会时常带着小六来清宁宫陪陪寡人，其余的小崽子怕是都快忘了寡人。”
    “奶奶说的是何话？兄弟们不来看望奶奶怕是有学业在身，没得空。昨日小五还去了凤阳阁，锦荷那小妮子还向小五抱怨课业太多。”
    “是吗？想来是寡人多心了。”太后眯起眼，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李乃的手背，半晌忽的笑起来，“天下人只道我大庆唯一的公主如何如何才貌双绝，如何如何贤良淑德，其实不然，那玉玲也就一个调皮的小妮子，坐着站着都呆不了一刻钟，让她学习女红，愣是去爬树，罚她抄写《女戒》，愣是在字里行间多是写了抱怨太傅的话，愣是将太傅气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是啊，锦荷就是这般调皮。”
    说着祖孙三人的气氛才逐渐欢乐了起来。祖孙三人又是在御花园里畅聊了一会，直到起风了，太后才不舍道：“起风了，小五你身子还病着，就先回宫吧。”
    “是，皇奶奶也要早些歇息才好，小五告退了。四哥，小五回宫了。”
    李适起身，抱拳道：“五弟慢走，四哥不送了。”
    “嗯，皇奶奶，孙儿告退。”
    “嗯。”太后一点头。
    目送李乃离去，李适才坐下，一面柔笑一面说：“皇奶奶这是何意？”
    “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看看这李乃的反应，顺便让郎君认识认识对手。”太后捻起茶漫不经心道。
    “孙儿臣已经认识到对手了。那皇奶奶可是看出李乃什么反应了吗？”
    “暂时安全。”
    李适笑道：“有皇奶奶的吩咐，李乃也不会这么快动手。只是还是不知……”
    “若这段时间李淼要行动，李乃定会护郎君周全的。”
    李适疑道：“皇奶奶怎知李乃会这么听您的话？您要他护孙儿臣，他便护？”
    太后神秘一笑：“大家都是聪明人。什么最不可能犯罪的人便是最有可能犯罪的人，那都是诳言，李乃若是抱着这般侥幸，他就不是李乃了。再说，李乃既已答应寡人会护郎君安全，登基大典前若是有人刺杀太子，旁人不疑他，寡人定是要疑他的，这样，皇位之争才刚刚开始，他就输了先锋。”
    李适思量半晌，道：“皇奶奶的意思是，李乃已答应了护孙儿臣周全，若是在登基大典前有人刺杀孙儿臣，孙儿臣有个三长两短，李乃就是护驾不力，并且朝中人人都知这次的皇位之争，说不定百官还会将嫌疑指到李乃的身上。若是李淼下的手，肯定会利用百官的这个嫌疑将事情嫁祸到李乃身上，不论用什么方法，要是成功了，李乃就是完蛋了。”
    太后赞许的点头：“正是。”
    李适还是疑惑：“这么说来，岂不是显得李乃过于蠢笨？李淼想嫁祸就能嫁祸的了的吗？”
    太后闲闲道：“郎君有所不知，李乃的母亲媚妃早年是民间清妓，是肃宗微服巡访时从民间带回来的风尘女子，无权无势，能在这皇宫里占有一席之地，和肃宗的宠爱分不开的。那几年寡人在外游山玩水，不知详情，待回来时就听人说，媚妃独占肃宗宠爱三年，后宫无人能敌。后宫之人人人眼红，不知底下使了多少绊子给她，愣是没把媚妃搞下台。二皇子的母亲、一直以贤良淑德立于后宫的贤妃也眼红了。郎君可知，当年的贤妃有何背景？”
    李适摇头。
    “是定国大将军柳江的独生女儿。”太后说道，“神勇大将军周维、西南大将军赵立、定国大将军柳江、镇北大将军张猛分别守着我大庆江河的东南西北，是我大庆的四根擎天柱。但是大庆历朝重文轻武，肃宗在位时更是武将缺乏，不得不依靠这四位大将，为了示好，将其中定国大将军的女儿纳入后宫。”
    “而这位贤妃为了除去媚妃，就私自与自己父亲通信，说是在宫中处处受媚妃的气，不得安生。这位大将军也是火爆脾气，一听自己宝贝女儿在宫中受了委屈，立即从边疆赶回京城，用他守在城外的三千黑衣卫，变相要挟肃宗把媚妃打入冷宫。说来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定国大将军的第一次违抗命令，竟是为了皇帝的后宫之事。呵呵，好笑之极。不过几年后，肃宗就找了个理由，不仅把四位大将军个个换了人，还把定国大将军给除了，望在二皇子尚年幼的份上才没杀了贤妃。”
    太后抬眼看看李适：“贤妃虽然少了他父亲这位大靠山，但是他父亲早年培养的武将却是如今朝中的重臣，就说那现在的镇北大将军方莫，曾是柳江的副将。贤妃的父亲是他们的恩师，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恩师去世，独留子嗣尚在皇宫，若有何困难，岂不是会伸手援助？二皇子若当上了皇帝，他们的好处不会少的。”
    李适点头：“那这样说来，李乃可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太后笑道：“保护太子，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怎是烫手的山芋呢？”
    说完同李适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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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边，李乃一回到自己的宫殿就大发雷霆，打死了一名宫人。
    “太后，你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