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救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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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凌若谷已经合身扑上。
“大嫂住手!”马如骥五指如箕,便来夺剑。
可是水亦芳一心赴死,早已算准了他们的方位,长剑出鞘之时,身子已经越开了一丈。宝剑所到之处,一股鲜血已自水亦芳的颈中喷涌而出。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已是一片殷红,犹如那夕阳下盛开着的映山红。这时便听到窗外古茶树上的一声长鸣,正是那啼血的杜鹃。
凌若谷急忙抱住母亲,一时泪如泉涌,却哭不出声来,伸出一只手来用劲摁住水亦芳的创口,却哪里管用,一只手掌顷刻间沾满来的鲜血。
马如骥赶忙掏出伤药来,一只手抖得厉害,将药粉尽数洒在创处,白色的药粉也被染成了红色,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水亦芳努力抬起头来,一只便抓住了马如骥的手臂:“四弟,对……对不住……要是……有缘,来世再做夫妻。”
“大嫂,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死。”一向沉着冷静的马如骥声音有些发颤,内力一吐,缓缓输入水亦芳的体内。
“没用的,陪我说说话,四弟,谷儿有不对的地方,你要多担待他,他霄哥的儿子,也是你儿子。”水亦芳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说话不再像先前那般断断续续。
“我……我会好好待他的。”马如骥目光中有泪光闪烁,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一颗心顿时落入了冰窟窿。
“谷儿,好好活着,听娘的话,娘不在了,你要记得找回你爹爹,照顾好妹妹,也要听马叔叔的话。”
凌若谷早已成了泪人,哪里说得出话来,一个劲的点头,将脸贴在水亦芳的面颊。
“四弟,我死之后,将我葬在最高的绝影峰上,我要看着霄哥,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大嫂……”马如骥再也忍不住泪,啪嗒啪嗒便滴在了水亦芳的额上。
水亦芳交待完毕,头一偏,已经阖然长逝,那张美丽的脸却带了一丝微笑。
凌若谷心头猛的一震,使劲摇晃母亲的身子,嚎啕大哭:“娘,是孩儿害死了你。”
自打从山寨出走以来,凌若谷与母亲分别已近两年,心中无时无刻不在念着疼他亲他的母亲,而此刻甫一见面,话都没来得及好好说上几句,竟已成永诀,从此人鬼殊途,再无相见之日。这眼泪便如江河决堤,奔流而下,只哭得天昏地暗。
一旁的夏老夫人也是老泪纵横,一边抹着泪,一边叹道:“你这孩子,性情竟如此刚烈,有什么不可以好好说,何必……”一时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夏若彤忙搀住母亲,轻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娘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别伤了身子骨。”
这时大厅之外忽然传来几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众人抬头看时,青丝已经跌倒在了门槛上。
“怎么回事,有话慢慢说。”夏若彤一把扶起了青丝。
“小姐,小姐给人劫走了!”青丝眼中还露出些恐惧之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若彤急忙给青丝身上送了些真气。
青丝的神情方才镇定了下来:“我跟小姐取了龙珠茶出来,刚刚到了古树茶园的小径,便见到了明小姐正靠在一棵大树上抽泣。我跟小姐便走上前去,想要叫她跟我们一起回来。怎知明小姐看见我们走近,发足便跑。我跟小姐便追了上去,刚追出十几丈,忽见眼前一团黑影飘过,便将明小姐掳了去。这时我们方才看清,站在对面的竟是一个着黑衣老太太。小姐见状拔出了宝剑,便要那人将明小姐放下来。谁知那人竟不声不响飘到了小姐身边,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空手便将小姐手的长剑给夺了去。”
闻者无不心中一凛,什么人竟敢跑到易武山庄来劫人,实在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们再看时,那柄剑正落在我的脚下。我便低身下去,想将它捡起来,谁知……谁知我刚一提起宝剑,那剑身瞬间便化成了齑粉,随风散去,留在我手上的只剩下了一截短短的剑柄!”
“空手夺去雨初手中的宝剑,江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但能用内力将宝剑震成碎末,而不损伤其外表,连老身都做不到,这个老太太究竟是谁?”夏老夫人眉头一蹙,不解道:“青丝,到底是劫了明小姐还是雨初,你可看清楚了?”
青丝见老夫人问话,忙答道:“先是劫了明小姐,后来小姐为了救明小姐,便用自己将明小姐换了回来。”
夏风不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你现在雨初在哪?”
“风儿,听青丝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夏若彤瞪了一眼夏风。
“那人指着手里的明小姐道:‘快去告诉我那乖孙子凌若谷,要想他的小情人活命的话,赶紧来找我。’小姐便说:‘明小姐是易武山庄的客人,我是易武山庄庄主夏若彤的女儿夏雨初,你抓错人了,凌若谷是我未来的夫婿。你放了她,我跟你走就是。’”
“是兰小伤!”凌若谷擦干了眼泪,说话的声音沙哑。
青丝接着道:“那人怪笑两声道,‘也好,这丫头已经中了蛊毒,迟早也逃不出我的掌心,你自己送上门来,最好不过。’那人放了明小姐,身如鬼魅,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便将小姐抓在了手中。小姐大声喊,‘快走,去告诉爹爹他们。’我跟明小姐哪里肯听,双双抢上前去,想要夺人,眨眼间那人却已不见了人影。明小姐忽然跌坐在地,‘青丝,别管我,快去通知夏庄主他们。’”
“那个女魔头是为了我身上的《推背图》而来,她不会伤害雨初的。”凌若谷恨恨的站起身来,目光投向马如骥:“马叔叔,雨初因我而不捉,我这去拜月教总坛救她回来。娘的后事只有先麻烦叔叔了。”说完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向母亲的尸身磕了三个响头,转过身子再向马如骥磕头。
马如骥想起水亦芳的临终嘱托,不愿再出言责怪他,急忙拉起:“也好,男子汉总要有个担当,你就放心去吧,山寨的事情有我。”
“哈哈……要想救小妮子的命,便将易武山庄的龙珠茶全部乖乖送到月亮山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很远的地方传来。
“鬼脚仙的轻功天下无匹,现在已经在七八里开外,怎么追也来不及了。若彤,山庄的事便由我代你打理。与那女魔头打交道,人去多了也是无用,你速速跟谷儿出发,到拜月教走一趟,迟恐生变。”骤变之下,夏老夫人依然不改平日的沉着冷静。
“咱们这就上路吧,万一那个女魔头在雨初身上做些手脚,岂不麻烦。”夏若彤拉起犹自不舍的凌若谷,跌足道。
古树茶园中,明思由已然昏倒在地上。凌若谷抱起她的身子,一探鼻息,气息急促而潮湿。
夏若彤道:“便将明姑娘安顿在山庄一段时间,等救回雨初再来接她不迟。”
凌若谷知道明思对易武山庄有心结,心中暗忖:“我如不在她身边,她待醒过来之后,知道夏小姐给捉到了拜月教,再得知我母亲为了解除婚约而死,不知要如何伤心难过,这样与她养伤大大不利。”想到这里,便道:“夏庄主好意晚辈心领了,由儿与凤庆祥茶庄的江庄主甚是投契,我便将她送至江庄主那里好了。”
夏若彤闻言怫然不悦,但大敌当前之下,正当同仇敌忾,哪有心情过分计较个人恩怨,递过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的便是龙珠茶,你让她早晚各服一次,便能抑制身体里的蛊毒发作。”
凌若谷想到方才母亲已经与易武山庄解除了婚约,如何都不肯收下。
夏若彤冷笑道:“大丈夫行事,只论大义不拘小节,像你这般婆婆妈妈,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今日你不收了这龙珠茶,便是置明姑娘的生死与不顾,明姑娘蛊毒不见好转,你又如何安心去救雨初。你既不肯欠了易武山庄人情,那我夏若彤也欠不起你的人情,雨初的事我自会解决,你带着明姑娘求医去吧,”
凌若谷虽知他使激将之法,但也觉得这番话句句在理,便将油纸包揣入怀中道:“我若再是推辞,便是瞧不起夏庄主了,那就先行谢过,咱们在月亮山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