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如思如慕  织梦者——殷离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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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愿意,我会用浩大人生来织就一场自我的迷梦。——题记
    “不知道是否太专注一个观念,它就会成为现实?”看沧月的《织梦者》,却莫名忆起了殷离。
    殷离是一个织梦者,且不同于沧月笔下的女作家萧音创造一个云荒世界,也不同于蒲松龄,用生花妙笔创造鬼怪狐妖。他们织梦是用来咏怀,用来寄托。她是用来生活,用来融入。
    不免想起小时候,遭大人训斥或者受了别的委屈,就会窝在小小角落,想象着,假装没有挨训,或者天马行空想象自己在另一个美好的地方,无法无天。
    织梦,或者是出自回避,或者是出自向往。
    长大以后的张无忌遇见成为了蛛儿的殷离时,便觉得她和自己的妈妈很有相似之处,其实这是殷离的无奈。称殷离为“妖女”并无不可,但相比殷素素的通透灵邪,她恰恰是因为相反的原因成了“妖女”,即:看不透。
    看不透的人多半因为她的生命里有着坚不可摧的价值观,认定了,就“磐石无转移”了。无论是时间,还是现实,都不能使之低头。这样的人,又必然地单纯。否则,时间与现实,早已把人千刀万剐,凌迟而死,怎么容得你看不透?遍观《倚天屠龙记》,无论作为前辈的素素、纪晓芙等,还是与之同时的其他围绕在张无忌身边的女子,殷离反而是最单纯的那一个。也唯其性灵单纯,才能够去织梦,才能够一心地去相信,一心地去坚持吧。这应该也是很多读者喜欢殷离的原因之一吧。
    从小时候起,殷离便是看不透。
    其实她一直是一个生活在边缘的人,父亲二娶,她为母亲抱不平,杀了二娘,又害得母亲自杀,其父对她恨极,逃离家门,还惴惴于父亲的恨,同时又放不下自己对父亲的恨。
    这样的小孩子暴烈而乖僻,倔强而执着,最难驯服,往往被成人的世界视为“问题小孩”,其实她不过是有着一个不足为道的执念而已。
    记得小时候妈妈与人口角,听着别人嘴里滔滔不绝,恶言恶语,妈妈却口拙讷言,我却气得哭出来,跑上前对那个人又踢又咬,被拉回来之后又被父母训斥了一顿,双重的委屈,简直世界都黑了,一直哭一直哭,直到自己慢慢睡着。和殷离是颇为相似的。
    小孩子的纯粹在于无忌,直接地表达,从来不知道“曲线救国”,而成人们各种迂回曲折,在不解释的时候就把小孩拉到曲线路途中来,反而激起了孩子真正的叛逆与反抗。
    成人世界对小孩子最擅长的就是扼杀与曲解。很多“问题小孩”都是他们一手促成,结局却让一个小孩那羸弱的肩膀去承担。
    殷离在因为自己而自杀的母亲逝去后的巨大惊惧、茫然与苦痛里,反而还要接受父亲的责难、仇恨甚至被父亲杀死的威胁。如果说之前对父亲的恨不过是不理解,如今也变成了刻骨的怨毒了吧。
    是那个父亲,亲手一推,把她与殷家、与世界的关系都推到了一个远离、仇恨的境地。
    在那个时候,她应该有着自己懵懂的梦吧,或许是父亲专一,母亲温柔,天伦之乐……无论是什么样的,反正不是目前这种家破人亡,不死不休的境地。
    后来金花婆婆救其性命,受其武功。或许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她有过一点点安慰。不见得是金花婆婆给了她温柔慈爱与教导,而是给了她平静与寂寞。
    其实这是一种蛰伏。仿佛冬眠一般,暂时地避开霜刀雪剑,不过是眼不见,但怎么做到心不烦?
    金花婆婆自己苦于逃避追杀,寻找秘籍。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整天易容面对她人,为先生报仇……凡是种种,对殷离的成长并无引导。最好的,不过是把殷离当做了自己女儿的替身。大概她最懂得殷离的时候,就是遇见了张无忌,微笑着问她:“阿离,你独个儿在岛上,没小伴儿,寂寞得紧。咱们把这娃娃抓了去,叫他服侍你,好不好?就只他这般驴子脾气,太过倔强,不大听话。”
    最终没有如愿。但张无忌刻入殷离心中了。
    一个人在那孤单的灵蛇岛,婆婆也是行踪不定。一个小女孩,真的不知道她会靠什么来抵抗无边无际的寂寞?
    这不是父母出远门,自己一个人守家的寂寞。那种时候,无论归期多远,哪怕亲人说:“要很久很久才回来”,心里也是安然的,有底的。而是无所依傍,无所归依的寂寞。茫茫的荒岛,有着小花小草,有着飞鸟走兽也好,那样一个小小身影,总是孤单。虽然不会有陈子昂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的历史如烟的浩渺之感,但总是觉得心底一片空茫茫,没有一个人可以陪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想念,这片天空,这片岛屿,都显得太大太无边了。
    又有谁有资格说一个孩子的孤单不比一位诗人的感慨重要?
    越是寂寞的时候,越渴望交流。
    大概都有这样的记忆吧:小时候自己一个人玩,到了和边上的玩具或者花草都相看两厌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玩“角色扮演”。一个我说什么,另一个我就接口,要么赞同,要么反对,就这么一路一路说下去。(抱着一个玩具熊说话也类似)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但回想起来却觉得苍凉。那位发明左右手互搏的武林前辈应该是最懂得这种寂寞的吧。
    正是在这种时候,殷离开始把张无忌织入了自己的人生梦境,而且经纬纵横,占就越来越大的篇幅。
    猜想殷离在玩耍的时候会假装张无忌在身边,然后说:“无忌,你又不听我话,我不理你啦!喏,应该这样……”
    殷离躺着睡不着的时候会对着黑暗里说:“无忌,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啊?干吗翻过来翻过去的?”
    殷离一个人静静坐着地时候,会和他说话:“无忌,你爹爹妈妈都死了,我妈妈也死了,我爹爹呢,又要杀我……”
    殷离决定练千蛛万毒手了,会对他说:“我一定要为妈妈报仇。等以后我的脸变丑了,变难看了,你会不会像爹爹一样不要我?哼,你要是敢……”
    有时候她又清晰地意识到无忌在远方:“张无忌,你这狠心的短命鬼!当初叫你来灵蛇岛你不肯来……那我去找你好不好?”
    这个无忌不是张无忌,也不是后来的曾阿牛,他只是殷离的一个伴,她一点点织就的一个梦。
    无情是因为多情。
    即使后面殷离说出“我不害人便不痛快,要害得旁人惨不可言,自己心里才会平安喜乐,才会处之泰然。”那样的话来,我们依旧相信她的单纯与纯粹。她这半生,所希冀的不过是两个梦,爱与恨。她对无忌的爱是自己织就的,梦中的张无忌陪伴了自己的成长,承担了她的向往。她对父亲的恨也带着一种梦幻,她的坚决与绝对都是在心底,真正让她找父亲报仇并如愿以偿,她未必能获得安然。
    多情也罢,何以他偏偏是无忌呢?实在是殷离太过寂寞,她遇见了那个咬了她一口,结下了“噬手之盟”的小无忌,让她难以忘怀,那么就是他了。而且他又那么地不训,那样地坚决,简直秉性和她一模一样,她更加不由自主地去靠近,去了解,去向往。
    殷离作为一个织梦者与普通人不同的是,她这个梦是贯穿一生,也沉溺一生的。
    我们逐渐成长,会知道有些事情避无可避,或许我们可以短暂耽于一个梦境,借一本书、一部电影来发泄或者隐藏,真正像阿Q一样每次挨打都喊“儿子打老子”的人,我们自己看了先要哂笑一番的。
    我们的梦境会像一场烟花,开过了,点缀了我们的人生;谢了,也就谢了。殷离的梦却是盗梦空间,有时候是真是幻,不过是她的一念。总之,她这一生,走不出去了,也不想走出去。
    后来她遇见了真正的张无忌——那个曾阿牛。那么长的相处,两个人相互扶持,惺惺相惜,她给他吃的,为他抱不平杀朱九真,拖着他去客栈……不是没有感情的,曾阿牛也真心诚意地说过“从今而后,我会尽力爱你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少人来跟你为难,不论有多麽利害的人来欺负你,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我要让你平安喜乐,忘了从前的种种苦处”那样恳切的承诺。
    在殷离与张无忌的情节发展上这是重点,但在殷离的心境或者梦境中,这并不是。
    无忌是她的无忌,张无忌或者曾阿牛,都不是无忌。她心中的那个无忌,是没有姓的,如果有,那么是她为他冠以姓氏。
    曾阿牛是现实世界里的温暖,也是某个时刻的无忌的替身。
    曾阿牛许给她平安喜乐,她假装是无忌给予她的承诺:“从前我叫你跟著我去,你非但不肯,还打我、骂我、咬我……现下你跟我这般说,我真是欢喜。”也拿来要无忌对比,说人家待我比你好多啦。
    张无忌只是张无忌,他是有着好多人爱的张无忌,他是属于赵敏的张无忌,和她是无关的。
    即使她某个时刻愿意将梦境中的无忌与现实中的张无忌连结起来,她那强烈的专一、忠贞及独享、独占的观念与希望也不会容许她接受这个张无忌。
    急急流年,滔滔逝水。人生百年,如梦如幻。
    能够自己选择,去织就一场梦,也是一种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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