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温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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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二月里,春风真正开始暖起来了,花儿也开始争先恐后的盛开着了,虽然原先照顾花园里桃花的那个人已经走了半载,但是粉色的桃花在枝头依旧开得灿烂。正是所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闻见这风中送来的桃花香,暮春才感觉到稍许春天的气息,又是一年了,十五岁的年纪,很多姑娘还待字闺中,在家中侍奉双亲,承欢膝下,而她的人生,却好似渐渐枯萎了一样,看不到尽头的慢慢颓谢,直至慢慢的死亡。
    时间如果一直一直的重复,春夏秋冬也不会有太多的意义,不过是花落花开,人聚人散,一年又一年,来来去去,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十六,十七,本是最美好的年纪,却因为没有想见的人在身边,就这样默默的蹉跎了。十七岁这年的花季,开的尤其的美丽,却又如此的孤独和寂寞,一晃三年,暮春感觉日子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铜镜里的自己,稚气正慢慢褪去,多添了些成熟与妩媚,以及孤单的忧愁,这么多年来,从每日每夜的思念,到偶尔的想念,到觉得自己已经几乎记不清,再也想不起,一段段的时间,就这样,三年之约,满了。暮春几乎忘了他还会回来,只是觉得有个人飘忽过她的生命,不痛不痒的,就这样经过了下,留下空空的痕迹,让人忍不住一声叹息。桃花繁上枝头后,梨花开了又谢,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说不上是为什么原因,暮春已经习惯性的每日去花园乘凉,坐在秋千上,轻摇着罗扇,偶尔披散开稍许青丝,让它们随风摆舞,又或者是依着栏杆,垂首花间,轻抚花瓣,散落一地的心事。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轻轻吟上这首词,暮春也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明白,这首词说的正是她的心境。尽管四季一直在变幻,她的心却始终停留在绵绵春雨里,带着一丝的哀愁,总也走不出那一片失落的境地,只是盼望有个人,能够出现,从而改变这一切,只是这个人,是这样的不确定。他真的会回来吗?他真的来过吗?
    “少奶奶”“少奶奶”。。真希望耳边再响起某个熟悉的叫声,有时候都会觉得能出现幻觉,只要身在这花丛中,闭上眼睛,就似乎能听见那个声音。
    “少奶奶。。少奶奶。。”又出现那个熟悉的声音了,暮春不由皱了下眉头,是自己又出现幻觉了吗?“少奶奶。。少奶奶。。”声音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渐的清晰,暮春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
    是他!真的是他!暮春脑中一片空白,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他的样子俊俏依旧,只是似乎眼神中多了几分沧桑,不似从前的那般透彻了,却也因为这样,添了几许男儿的伟岸,更加吸引人了。
    “你。。”暮春几乎呆住,曾经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就站在面前,却不敢去相信这是真的。
    “少奶奶,小的谢正,少奶奶不记得小的了吗?”依旧是礼貌的弯下身,谦卑的说道。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三年前搅乱她心池的小花匠,只是看他这副模样,暮春委实有些失望,曾经她以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伟岸的男子,而不是这样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但,只要是他,怎么都好吧,只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好像只是某个梦境里的画面,连感觉都有些支离破碎,不能拼凑完整。
    “真的不记得了吗。。”看着暮春的反应,谢正嘴里轻轻的念着,带着少许的失落。
    “记得,暮春自然记得谢师傅。”暮春赶忙回应,太过匆忙,所以险些失态。
    “少奶奶还记得小人便好。”露出的少许笑意,谢正微微的抬起头。
    “谢师傅这些年过得可好?”本不想说这样生分的话,却又不知除了这些生分的话外该说何事才好。
    “还好,还好,多谢少奶奶挂心了。”依旧是谦恭的回答着。
    “不知谢师傅娶妻了没?”刚问完就后悔了,守孝期间岂可娶妻,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去关怀下是否已经有别的女人占据了他的心。
    “这般穷酸,又有何家女子看得上呢?”谢正苦笑着摇了摇头。
    “谢师傅一表人才,无须介怀寻常人的眼光。”暮春轻轻颔首,以示安慰。
    “多谢少奶奶。”谢正抬起头看着暮春,发现她越发的美艳动人了,不由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暮春避过谢正的眼光,看向了别处,这么多年了,做了“规规矩矩”的张家少奶奶,还不能习惯他这样炙热的目光。
    “那个,因为刚刚回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听福伯交代,小的就先告辞了。”为了避免尴尬,谢正主动告退了。
    听见他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暮春才敢抬头看着前方,这时,她似乎还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一直跳动着,跟着她的呼吸,那么热烈的跳动着,这样,就是为一个人活着的感觉吗?沉睡了太久的心终于又活过来了吗?以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一切,都是忐忑中的未知。
    接下来的几天,暮春都没有去花园,接连着好几天都不过去,反而更显得有些刻意,从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暮春的心似乎就已经回到了三年前,原本以为该淡忘了的事情,却还是那样的清晰,那一种感觉还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到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她本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如水的过下去,不是不盼望他的出现,只是他出现后,暮春无法去面对自己的变化,也许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吧,三年了,她已经惰了,已经不愿意自己的心再起什么波澜了,却是又被他,搅乱了,打散了。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却又会怀念,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是这样的没有勇气去面对,暮春痛恨自己的懦弱,却无力去迎抗,只能选择逃避。
    堆积了太多天的药渣,已经不能再存放在房间了,很容易会被人闻出破绽,这日傍晚,暮春无奈,用厚厚的一块布包起放了几天的药渣,来到花园的后面,那个处理药渣的老地方,这里已经几乎快成了一个洞穴,由于地点隐蔽,而且并没有种植花朵,又有树荫的遮蔽,福伯是个本分人,从来不去过问和打探,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暮春到底在这里做了些什么,今天堆积的份量委实多了些,暮春要挖个更大的洞,才能把药渣都放进去。天气已经快进入酷暑了,即使太阳快落下去了,还是热的让人无法忍受,汗滴一直滴下来,流满整个脸颊,暮春只能轻轻的用衣袖擦拭,生怕将手中的泥土碰到脸上,不知道挖了多久,却还是好像铺不平,暮春用力的用手将土往下压,稍些回些眼神看向后面,却看见不远处不知何时立了个人,暮春惊了一跳,赶忙转过身,大喝一声:“谁?”
    “少奶奶。。”是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在看着她。
    “你,是你。。”暮春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知道他在那看了多久,是不是看清楚了她在做什么,“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少奶奶在做什么呢?”依旧是不可思议的眼神,和不可思议的语气。
    “我,我。”暮春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想欺骗于他,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少奶奶。。”谢正走近了些,看见散落的丝巾,混杂着泥土,还有些未曾来得及被掩盖的药渣。“少奶奶这是做作何事啊?”
    “我,我。。”暮春咬了咬下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些是什么药?莫非少奶奶有何隐疾?”谢正担心的看着她。
    “不是的,不是。”看着他这样的关心,暮春也不忍心隐瞒,便将事实和盘托出。而谢正脸上的表情,先是担忧,又转变为忧伤,再变为惊讶,最后是恐惧。听暮春叙述完后,便扑通一声跪下了,泪流满面的说:“小的求求少奶奶不要再继续了,求少奶奶了,这样下去有害的只是少奶奶一个人,小的求求少奶奶,小的不希望少奶奶出事,小的别无所求,只求少奶奶平安无事,好好的做张家的少奶奶便是。”
    “你。。”暮春看他这副模样,真是又喜又惊又怕,喜的是他这样的关心和在意她,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竟然为了她舍弃这万两黄金,惊的是暮春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有那么严重,想到即使有一天东窗事发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大不了是被休,却没想过也许会严重的多,怕的是现在谢正知道了这件事情,万一把他牵扯进去,她这辈子都无法安心的过了,无论她受什么样的折磨都无所谓,但若是连累了他,远远比让她受苦要可怕的多。
    “求求少奶奶,求求少奶奶不要再做此等伤害自个的事了。”谢正看着她,眼泪一直流着,一直一直的。
    “谢。。正。。”这是暮春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是在这样的境地,暮春也流泪了,她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情意,这一刻如此真实的感受着,那种深沉的爱意,他也是像她担心他那样担心着她,彼此的心意交织在一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暮春冲上前去抱住他,紧紧的抱住他,紧紧的贴住他的身体,想传递给他她对他的情意,用手臂环着他,双手用力的绕在他的背上,眼泪瀑布般的流下,这样的画面,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却没有想过会真有这样的时刻,这一刻真实得好假,假到让她可以不顾一切,只是沉浸在这个拥抱里,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即使是死亡。
    许久,谢正拉开了暮春,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扶她起来,而暮春也想抬手去擦脸,却发现自己双手还是很多泥土,而且大多数的泥渍都蹭到了谢正的背上,“对,对不起。”暮春抱歉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少奶奶莫要这样说,”谢正阻止了她的话,“只要少奶奶好好的过,小的便已经足够,能够偶尔看见少奶奶,小的就已经知足,若是常常看见少奶奶的笑容,小的今生便别无所求。”
    “你。。”暮春感动的又要落下泪来。
    “答应小的好吗?不要再这样了,本本分分的做张家少奶奶好吗?”谢正放慢了声音,温柔的说道。
    “恩。”此刻无论他对着她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何况他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做张家少奶奶就做吧,反正,只要每天能看见他和被他看见,就已经什么都足够。何况他们已经都几乎彼此表明了心迹,人生还有什么好奢求,如果说这就是幸福,那么真的这些就已经能让人满足了,还要要求什么更多?
    “谢谢少奶奶。”谢正终于破涕而笑,温柔的看着她,暮春点点头,沉浸在这样温柔的目光里真的让人如遇春风,在这夏日里倍感清凉。谢正帮她把残局收拾好,一再叮嘱把剩余的药明天再带过来丢掉,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暮春一直在点着头,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听一个人的吩咐也会是这么美好的感觉,只是因为对方对自己是无微不至的关心,被人关怀的感觉让她觉得人生真的开始发光发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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