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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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黎子擎严禁后宫议论朝堂之事,但是攸攸众口,更何况是一国丞相被免。所以,在黎宫乃至整个黎国人看来,出身楚地的连真无遗是红颜祸水,亡国妖孽。
素心和小慧愤愤不平的对着长乐宫的一干宫人一顿好骂,连真颇不赞同的将两人叫回。她二人犹自忿忿:“夫人往日里对他们的好他们难道全忘了?”
连真冷淡道:“这也没什么,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被刚入长乐宫的黎子擎恰巧听清,他凤眸微寒,狠厉的扫过众人,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收敛一身戾气,看向连真。他有些日子没来长乐宫,那次之后,他已许久不曾见到她了。
心中再多情绪外人面前终是要做个样子,她随着众人行礼,态度恭顺,叫人挑不出一丝错。他欲亲手将她扶起,被她不着痕迹的错开。他心头暗恼,面上却笑的欢快:“夫人入郢三月有余,眼下七夕将至,城中热闹非常,夫人可愿陪孤出宫走一遭?”
连真抬眸看他,淡淡道:“陛下既有此意,妾唯有从命尔。”
于是七夕宫宴,黎子擎撇下一干盛妆娇艳的美人,带着犹处在风头浪尖的连真轻装简从溜出宫去。
华灯初上,郢城的大街上却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远远望去,到处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这久违的欢闹令连真有些微的不适应,但能离开禁宫里的那四方天地,她很欢喜,哪怕只是一时。
被侍卫牢牢护着,黎子擎和她始终隔着半臂距离,她很安心。黎子擎冷着脸突然吩咐:“你!去提两盏精致的花灯来!”
侍卫不明所以,小跑着去了。
卫临闷笑,被他一记眼风扫来忙正襟道:“主子,前方人流拥挤,奴才能力所及难以顾全,您定要护着夫人些。”
黎子擎满意的嗯了一声,凑近连真将她揽腰圈起。
连真抬眼看去,他一脸正色道:“卫临说的很有道理。”然而眉梢眼角的得意又哪里能瞒得过谁呢!
说话间侍卫飞快的提了两盏绘着彩凤的花灯归来,正要上前复命,被卫临狠狠拉住,他恨铁不成钢道:“没眼色的小兔嵬子。”
小侍卫摸摸脑袋,不知自己哪里不是,叫向来好脾气的卫临这样骂。
卫临见状叹气:“无知者无畏啊!”
几人信步闲逛,忽见人群朝着一个方向集去,黎子擎心中一动,含笑问连真:“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连真刚想拒绝,便被他兜头系上一物,她摸着自己头上摭去半张脸的纱帽,目光复杂的看着黎子擎。
他见她望过来,狡黠一笑,颇为自傲道:“我的女人怎能叫别人看去。”那样霸道的语气。
连真于是不再接话。
他们挤进人群,中央正围着一个买花灯的摊子,那摊铺老板是个满头银发的男子,面貌清俊,气质出众,看不出实际年龄。此时他正一脸得色的冲着一个解不出灯谜的客人道:“这位公子,你方才夸下海口,现在怎的连一个谜底都不能解出?”
那书生模样的客人脸色涨红,却仍不肯认输:“一柱香的时辰还未到,你怎知………我一定解不出呢?”
男子摇头嗤笑:“不自量力。”
黎子擎冷笑:“君子自重,文人相轻。这人刻薄至此,真乃世所罕见!”
连真微觉诧异抬眉:“难不成你想解他之围?”
黎子擎凤眸中闪过一丝深意,挑起唇角问她:“若我赢了这白发人,夫人可有什么彩头?”
连真垂眸淡淡道:“等你赢了再说。”
黎子擎凤眸眯起:“听夫人这意思,似乎觉得为夫必然会输。”
连真隐在纱帽下的星眸闪过一丝笑意,口中依然道:“等你赢了再说。”
被女人看轻的黎王面上闪过恼意,抬脸冲着白发人喊道:“我来会会你。”
白发人目光扫来,傲然一笑:“公子既来挑战,可知在下的规矩?”
黎子擎挑眉:“不妨说来听听。”
白发人看到被他护在身后只露出优美下颌的连真,目光微闪,朗声道:“公子若能猜出在下所有谜面,在下便赠公子一心爱之物,公子若输……”
听到此,黎子擎凤眸带着危险的光射向他,沉声道:“你待怎样?”
白发人不畏不惧,嬉笑回道:“若公子输了,便将身后女子留下。若公子不舍怀中妖娆,在下可另赠其它,普天之下,只要公子说的出,在下定不遗余力为公子求得。”
连真身子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黎子擎看她一眼,冲着白衣人冷笑:“好大的口气。想要我的女人,凭你也配!”
话到这里,异变突生。
黎子擎一拳击在挂满彩灯的摊子上,身后突现无数黑衣暗卫。白发人退后一步,抽出事先缠在腰间的软刃,击向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黎子擎。
围观的人群早已乱作一团,黎子擎和连真被众暗卫牢牢护着向后撤退。大黎皇族的暗卫经过特别训练,又擅布阵御敌,寻常高手难以近身,然而这来历不明的白发人招数奇特,一招间已击倒一片。
黎子擎目光冷峻,一把将连真推向前来支援的暗卫,自己抽剑迎了上去。
二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高下。卫临心中暗惊:这白发人招招狠辣,陛下却吃了兵器的亏,怕不是他的对手。
正想着却见迎头劲风袭来,却是那白发人袖中所发暗器。
黎子擎百忙间回到见连真安然的被暗卫护着,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破口大骂:“用软刃,使暗器,却不知哪个不入流的门中教出你这样的败类?!”
白发人被他羞辱也不见恼,暗器连发,直向连真。
百密总有一疏。眼见着那淬了毒的暗器射向连真,黎子擎再顾不得与他缠斗,飞身一掠,挡在连真面前,将后背留给她。
连真手抬了抬,不妨有银光闪过,抬首,白发人已来到身前。黎子擎扫落了暗器再来不及出招,眼睁睁的看着利器逼来,却动也不动。
白发人得意的笑,利刃划破衣襟,却再难深入。他的笑意僵在脸上,黎子擎抓紧时机,一剑挥出。
白发人反应虽快,却还是没能躲过。他看着身上浅浅的一道口子,似叹似笑:“如今这天下等让我受伤的人已经不多了!”
黎子擎持剑冷哼:“我不介意杀了你!”
白发人哈哈大笑:“若不是你身上的金丝软甲,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马蹄踏踏,求援的人已经赶来。今日一时失手,怕要失望而归了。他遗憾的摇了摇头,飞身掠走,眨眼间已不见人影。
雷洲带人姗姗而至,看着倒成一片的暗卫和形容狼狈的黎子擎,暗暗叫遭。
黎子擎果然一脸怒色的将他望着:“三日之内若不能将刺客捉拿便提头来见孤!”然后再不多言,带着连真上了马,朝黎宫飞奔而去。
夜幕西垂,进了内城,行人渐少。经过这一番打斗,二人都没了心情。
然而月色醉人,空中五彩烟花突现,一朵又一朵,渐渐盛放,像是一场美到极致的天雨,更像是纷落繁花。这样的盛景不是没有见过,但像今日这般历经风雨的美好却是从未有过的。马儿依旧在奔腾,连真微微仰首,低低的问:“你说,它们会落向何方?”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她忍不住转身回望,漫天烟花下那张容颜邪魅俊逸,狭长凤眸光晕流转,入鬓长眉肆意飞扬,凉薄唇角带着温软笑意,那刹那风华,竟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依稀记得,那年明月,那时烟花,那一回眸的心动,那一瞬间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