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么？”她问。
    他无法回答，因为她的指尖按在他的嘴上，对面传来她低低的道歉声：“对不起！”
    他又没有怪她！
    纪斯卡多伸手想将她的手移开，好澄清自己的感觉，顺便也把早晨未说的话告诉她。可他刚拿开她的手，汨公主已将柔软芬芳的唇贴在他的嘴上。侍卫官大吃一惊，但这等级观念带来的惊讶并未持续多久，他很快便陶醉于此了。矫健聪慧的汨公主，此刻却犹如一朵初绽的水莲花，娇美而甜蜜。
    “我喜欢你！纪斯卡多！”她悠悠叹息，“请你什么也不要说，你总是笨嘴笨舌的，从你嘴里出来的好话是听不出甜味的。纪斯卡多，等你不再叫我‘殿下’，习惯叫我‘阿汨’的时候，请你再把你的回答告诉我，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纪斯卡多，我喜欢你！对不起，我打了你，对不起，我真的喜欢你！
    曼图赫特普，蹑手蹑脚走过了相拥而立的两人，他想窃笑，又怕会惊扰了侍卫官，何必无端招惹恋爱中少女的怨恨呢？这次还是成全汨公主的美事吧！
    他今晚原定的计划已全盘打乱了。他既没料到自己会被芙蓉绊住，也没想到可纶王妃会在同一时间被别人绊住，以至于他们不能守侯罗德庇司的登场。但罗德比司也实在是忒自信了些，端了酒瞅着没人就以为能诱惑法老了？哈夫拉王子走得太急，蕾兰成功留守，却被大祭司看住，没法分出身子来与歌姬斗法，可惜！可惜！
    不过他反而高兴，一切皆在意料中，有什么意思呢？他要能有这等无聊功夫，早当神去了。
    不管好看不好看，逢着有戏，总是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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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内没点灯，却被外头的夜光映得黑影憧憧。德卡跳进浴池，头枕在水阶上，身子浸在水中，凉意漫涌上来，很是写意。
    仰望着映满水光波动的天顶，想起可纶碧波荡漾的眼眸。
    紧跟着而来的，是觥筹交错间赫梯王子的眼神，盯着可纶，怨怼，绝望，恋恋不舍。
    许久以前巴比伦城中偏执的爱恋仍苟活在他虚妄癫狂的梦境里。
    可恶！
    他不觉微微皱眉，想要取酒喝，刚伸出手，便有一只酒杯被递到眼前，捧着杯的手柔美纤秀，幽幽散出百合花的香气来。
    “罗德庇斯？”他问，回转头来，光线昏暗，但足以分清歌妓的双眸，清亮若水流。德卡心惊，这女子的脚步声，他居然没有听见！
    “法老！”歌姬施施然向水中的法老行了一礼，妙目流转，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只听她柔柔问道：“今晚您只呆了一小会儿，是罗德庇斯唱得不好么？”
    德卡便冲她微微一笑，答道：“你——很好！”
    听了如此回答，罗德庇斯心中高兴至极，大着胆子在上下埃及之主面前绽开笑靥，温软的嗓音低低地道：“奴婢谢过法老赞誉……”
    “是纪斯卡多让你进来的？”德卡知道，要这样悄无声息地步入他的寝殿，没有人帮助是不可能的。
    “是，奴婢想亲为您呈奉美酒，侍卫官大人便允许奴婢进来了——”
    她再一笑，仿佛后面难以启齿的话儿能籍由这一笑传达至年轻法老的心中。她的牙齿在夜光中隐现着珠圆玉润的光泽，很美，很美。
    而侧头凝视她的德卡，似乎也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法老王了，只是一个为罗德庇斯美貌而迷茫失措的青年。
    “罗德庇斯，”他终于开了口，低沉地令人心动，“我真是欣赏你这种美，妩媚而婉约。罗德庇斯，你是一个稀有的尤物，很值得珍藏。”
    说这种话，当然是这位法老一贯的作风。在女人面前，他向来是爽快得不得了，对大祭司是这样，对可纶是这样，对罗德庇斯也是这样。话说出口时，他是从来都不会去想女子听了他的话，又会怎样想。
    沉吟了半晌，罗德庇斯走近了几步。
    “法老！”她说，“奴婢明白，王妃在您心中拥有无可代替的地位！奴婢绝不敢奢望，更不会妄想。只是——在王妃力所不能及之处，请让罗德庇斯来服侍您吧！奴婢一无所求，一无所有，只愿能在王妃的裙袂边，尽心竭力服侍于您！”
    德卡的脸隐在了阴影里，难以分辨他的表情，而他偏又沉默着，一言不发。罗德庇斯得不到回答，进退两难。若在平时，卑微的她该当退去，保全那丁点儿仅存的自尊心。但是，在德卡方才那微笑之后，罗德庇斯已浑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过去犹如春风过耳的各种男人对她美貌的赞叹声忽忽涌到她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这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似乎刹那间成了法老名正言顺的侍寝者，不由自主地，她朝着法老走近去，一步又一步。
    “可以了！”德卡懒洋洋的吩咐声从暗处飘来，“太近的话，事情可真的要糟糕……对了，你就站在这个位置，那是最近了……对，就这样站好，乖乖地不要动。罗德庇斯，请你——让我能坦然地面对可纶！”
    刚刚还心潮澎湃的罗德庇斯，不啻是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水，一下子怔在了水池前面。“法老！”她不愿就此认输，柔声唤道，“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