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逢若只浅相识 第十二章、神曲九连环--荆秋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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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寨三面环山,左倚翠林,右傍石峰,后靠无冬岭。地界宽广,山间长年云雾缭绕,是为浮云寨。
浮云寨大当家荆秋溟年二十有六,十八岁初入江湖,以一手绝妙无双的神曲九连环名噪一时。后落草为寇,占云间山脉建浮云寨,原因不明。
上山的路蜿蜒崎岖,马车上不去。一行人在山下的破茶寮里换上了马,一身邪魅之气的浮云寨三当家冷御邪骑着黑色骏马在前引路。杨楚带着不会骑术的梦阡随后,凌欢、九黎朔、凌倾等相继而行。
约摸半个时辰后,几人已绕过了数十座小山峰。
忽然,远方幽静的山道里传出马儿的长鸣声。冷御邪狠夹马腹,当先迎上前去,马蹄在干燥的泥土地里踏出一阵稀薄的烟尘。
想是浮云寨里派人来接冷御邪这三当家的,九黎朔等人依旧以原速行进。
艳阳高照,风却更紧了。柔韧的树稍掀起一层绿色的涟漪,隐隐传来不知名的木叶清香。九黎朔闭眼深呼吸……手却被一双冰凉有力的手掌覆住。
瞬间睁开眼,只见那双手白皙苍劲,修长的手指关节轻巧一勾,将身下的马匹勒停后悠然收回。纯白胜雪的衣袖被风吹起,稍纵即逝的冰凉触感一如其人般令人恍惚……
凌倾不知何时已与九黎朔并排齐行,他将彼此的马儿勒停后静静等待。凌欢似乎早已熟知他家公子的一举一动,拦住身旁的杨楚停在他们身后。
梦阡不明所以,拍拍身前的杨楚,疑惑道:“怎么了?”
杨楚摇头,表示他也不知,只用眼神示意前边那一身白衣的孤傲少年。
不过弹指功夫,两骑人马急骋过来。稍后的是三当家冷御邪,他前面是一单薄瘦弱的忧郁男子。那人远远望见一身白衣、冷然淡漠的凌倾时,忽而展颜一笑。难得的欣喜之情使他一贯忧郁的气质中多了几许真切的温柔,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消失无踪。
“真的是你!”他放慢马速,惊喜的表情一览无遗。
“是我。”清洌的声音还是那不变的语调,他只是轻声回应了一句。相对于来人的热情,凌倾则显得过于冷漠。
那人便是荆秋溟。
观其身形,很难想象他曾是名满江湖的少年侠客。忧郁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纤细瘦削的身子骑在高大的马匹上,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荆秋溟是既惊喜又疑惑。原先听到手下人传信,道三当家的带了一名为凌倾的少年上山,还以为是什么人冒名顶替。只因以他对公子凌倾的了解,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怕是真有什么大事,或是哪个宵小之辈冒名行事,他半信半疑前来证实。
不想真是凌倾本人无疑,时隔六年的再次重逢,怎不教他喜形于色?
昔日里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小小少年早已长大。硬朗的剑眉斜飞入鬓,面部线条如刀削斧凿般犀利俊美,修长挺拔的身躯气宇轩昂。
只飞扬的凤眼里暗含着不变的淡漠与疏离,一身孤傲的气质和胜雪的白衣还是一如初见。
他就那样随意的跨坐在马上,自有一股傲视天下的神韵。一袭清淡的白衣悠然,潇洒挺拔。
“荆大当家。”九黎朔点头为礼,清澈如流水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
荆秋溟将目光转移,看向与凌倾并骑于马上的蓝衣少年。
这一看,荆秋溟暗暗惊艳。不同于凌倾俊美到令人不敢直视,这少年则有一身超凡脱俗的绝代风姿。
冰蓝色的眼眸若海若天空般澄澈湛然,眉宇间一派清雅恬淡。俊逸清透的脸庞精致如画,毫无杂色的蓝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沉静风雅,一如海纳百川天容万象。
明明是少年初长成,却好似历经了百世沧桑,不食人间烟火而无欲无求,几羽化而升仙!
虽然心里被自己的感觉震撼得翻江倒海,荆秋溟还是很快回过了神。他也微点头,问道:“这位是?”
“区区不才君祈朔,无名小卒一个。”九黎朔道。
“君公子过谦了,”荆秋溟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还是那个淡漠冷情的荆秋溟。忧郁的脸上看不出刚才心里的百转千回,他接着道:“如此仪表非凡之人,又怎会是寻常人?”
“荆大当家的高看了。”九黎朔不认为自己有何非凡之处。
杨楚几人也分别道了姓名,客套了几句。荆秋溟便对身后几步开外的冷御邪做了个“走”的手势,示意杨楚等人先行,他则调转马头跟在凌倾二人身后。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马速,约一柱香后转过一个山头,便是一条宽敞的山道。道旁有一巨型大理石界碑,上刻:“云间山浮云寨,末路无回!”
众人不语,只无声地上了山道。看这阵势,浮云寨绝对非同一般。
山道的尽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冷御邪带头走了进去,众人紧随其后。
出了石门,眼前便豁然开朗了。
空旷的山谷间廊檐飞瓦、屋舍俨然。虽不如名家府邸的威严气派,却也是错落有致、庭院分明。
荆秋溟与冷御邪耳语几句,冷御邪眯着邪气的桃花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几人一眼,耷耷肩离开了。
余下一群人跟随荆秋溟一路朝东南方向的一处院落走去。九黎朔放慢脚步,与凌欢并排,走在凌倾身后。
荆秋溟偶尔侧头轻声说几句话,凌倾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很少开口。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除了初见时荆秋溟脸上仿若昙花一现的笑容,两人都不曾有过多的表情。
不知是否错觉,看着那两个同样淡漠冷情的身影。九黎朔总觉得不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他们之间似乎缺了什么,又似乎多了什么,不如表面的明朗纯粹。
“大当家的——”在前方右拐路口走来一位面容妍丽的黑衣女子,与容颜不符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又是一冷漠无情之人。她眼神锐利,固执而恭敬地站在那里,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容耽搁。
然而荆秋溟并不如她预料的和往常一样以大事为重,他只是轻挥手示意稍后再说。便不再看她,带着身后几人往主院旁的禁地“云间吟云”而去。
走过充满野花香的曲间幽径,还未跨进竹篱编制的院门,便看见一与之前所见界碑不相上下的大理石上刻着“云间吟云”四个大字。
荆秋溟推开长满藤蔓的竹篱门,转身看向凌倾,又望了一眼身后几人。缓缓道:“你等先在此间歇息片刻,稍作梳洗。稍后晚宴时为你们接风洗尘。”他忧郁的脸上露出几分歉然,解释道:“寨中有些小事需要处理,恕荆某先行失陪了。”
话毕,与凌倾相视一眼,便匆匆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