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把阿凉扛在肩膀上，扛得无聊了就抱一会儿，又觉得一个大男人被这么抱着不雅，又把阿凉携在肋下，慢慢悠悠地在学校晃着，幸好学生都在上课，否则看到阿凉的身体在半空中漂浮着肯定会被吓着。
    终于找到了校医室，不知趁校医不注意，飞快地跑进里面，把阿凉放在帘子后面的床上，然后故意从窗口飞出，带起一阵风，带起了帘子飘起来，连带着帘子上面的钢圈发出吱吱的声响。校医抬起头，在来回晃荡的帘子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凉。校医皱了皱眉头，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来朝阿凉走去。
    阿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那只鬼魂好像已经不在了，有点奇怪。他在校医那里拿了一堆药，抱着回到教室，教室的人都走光了，门也被锁了。他好像记得有扇窗户的锁是坏的，阿凉往门旁边的窗户望了望，找到了，阿凉移开那扇窗户忍着身上的痛爬了进去，一股脑的把药盒全部塞到书包里，抄了抄黑板上的作业，拖着书包往公交车站台走去。
    “你现在要去哪里？……贺凉。”阿凉耳边又响起了刚才那个声音，阿凉站定，有些僵硬地四下看了看。
    “你是谁？你干嘛总是跟着我？”阿凉的声音有些抖，第一次和鬼魂说话，有点害怕，有点不知所措。
    “我是谁？……太久了，不记得了。我当然要跟着你，等我找到让别人看得见我的方法的时候，我就不跟着你了。”
    “你……说真的吗？”
    “我要是铁了心要跟着你，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也对，你……真的是鬼魂吗？”
    “我是。”
    “哦。我见过太多鬼魂了，鬼魂，一只一只，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可以看得见他们，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我面前走过，我有时候会想问一问：喂，你要到哪里去？但始终不敢，鬼魂……人总是害怕的。”
    “……”阿凉觉得不知大概是瞥了他一眼，他的颈边有一阵风扫过。
    “那、那你会伤害我吗？”
    “可笑，我只想找到别人看得见我的方法。”
    “这、这样啊……那你要一直跟着我了吗？”
    “大概吧。”
    “那我、我一定要问你，喂，你要、要到哪里去？”少年微微缩着肩膀，因为背着夕阳，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到脸颊上一排细细的绒毛，好像没洗过的桃子的绒毛，脸有点……粉红的。
    “去…我存在的地方吧。”
    “我不能总是叫你喂吧……我要叫你什么？”
    “都可以。”
    “那……是要我帮你取名字吗？”
    “……随便。”
    “那个……五一路上不知名的花开了，妈妈说很漂亮……那……你、就叫不知吧，我叫贺凉，你叫贺不知。”
    “……好。”
    “不知。”
    “……”
    “不知。”
    “干嘛？”
    “你得熟悉你的新名字。”
    “……”
    “不知……你和那花，一样漂亮。”
    “嗯。你的脸……和桃子一样，一圈毛。”
    “……”
    一路上阿凉都没有再说话，一本正经的往家赶，一进门就直奔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把自己关在里面，阿凉妈妈晚饭都做好了在楼下叫了好几次，阿凉还在里面没出来，不知皱了皱眉头，从墙里探进半个头。
    “你在干嘛？”
    “……你偷看我上厕所！”阿凉转过头来，满脸都涂着白色的剃须膏，右手举着刮胡刀，朝声音的来源喊到，意识到自己的脸后马上拿毛巾包住。
    “你是在上厕所吗？……妈妈叫你。”
    “哦，你先出去，我等等就出去。”
    “我闻到酱爆虾的味道了。”
    “嗯，你出去。”
    “你妈妈做的酱爆虾好吃吗？”
    “……好吃的，你快出去！”
    “你妈妈做了多少酱爆虾？”
    “你出去！我吃完给你带几个。”
    不知的头缩了回去，飘回窗台上。阿凉等了一会儿，用很小的声音叫了几声不知，确定不知确实在外面了，才继续开始“刮胡子”。
    阿凉妈妈给阿凉盛了碗饭，盯着阿凉的脸看了半天：“阿凉，你又去招惹路口那只猫了，脸上怎么被抓成这样，才带你打过狂犬疫苗……不知道狂犬疫苗治不治猫的。”妈妈还在不停絮叨。
    阿凉把脸埋得更低，闷闷地说：“没有招惹。”迅速扒拉完一碗饭，端着剩下的虾蹭蹭往楼上窜。
    “阿凉，你脸上都那样了不能吃带酱油的东西，会留疤。”妈妈朝楼上喊。
    “没关系，没有疤就不是男人了。”阿凉趴在栏杆上朝下面喊，然后继续往上窜。
    “啪——”那只熊倒在他房间的地板上，塑料的鼻子扣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惊醒了阿凉的回忆。
    “妈妈要回来了。快把熊放回去。”阿凉朝那只熊喊了声。
    熊复又摇摇晃晃站起来，倒到房间里阳台旁的躺椅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