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只愿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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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感情一向很慢热的她在很久以后才知道景知言喜欢曾经坐在她前面的周沫。陆安安的疏离让很多同学敬而远之,周沫却是例外,差不多一天到晚都和她黏在一起。陆安安在她面前看起来很随性安然,其实只是自卑,所以竭力要表现得正常一点,更何况是在周沫面前。周沫的一切都令她艳羡,爸妈是教师,又是独生女,天下所有的好都恨不得捧到她面前来。
其实不嫉妒,嫉妒和羡慕的区别只是期望想成为那样的人还是想那人跌下来和自己一样。陆安安期望自己和周沫一样,像太阳一样,给人温暖,也能温暖自己。即使知道不能实现,但是想想亦是好的吧。她也以为会和周沫一直那样好,却没想到事情来得那样突然。
其实那段时间有很多关于周沫和学习委员袁离之的流言,她不管不顾,只以为真是那样的话沫沫会第一个告诉她。如果那个时候他们牵着手出现在她面前她会真心祝福他们,虽然在那些老师眼里这样的感情是多么的幼稚,但是每个青春的心里珍藏的那份纯洁又怎会被他们那份世俗侵蚀?
安安以为她是第一个知道的,后来明白,她才是最后那个。平日里明明是她和沫沫一起,如今又剩她一个,她只是不懂,如果明知道照顾不到最后,那还来招惹她做什么?就如先天眼盲不会对光彩夺目的世界有多大向往,她原本是那样的一个人,活在晦暗潮湿的世界里那么久,已经不再憧憬着有天能给站在阳光下。可是沫沫笑着对她说可以出来,于是她也以为自己是可以生长在太阳下的生物,如今没人牵着了,回到眼盲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如何才能不对那样温暖的时光深切怀念?不是不生气的,可是拿什么立场去责备呢?她甚至连争取的权力都放弃了,只能蜗居一隅,撑着让自己看着不伤心。
只剩一个人的时候习惯远离那些让自己更感孤单的人群,于是在换座位的时候选择了离沫沫那么远的后面。于是遇到了他,景知言。
坐在一起很多天之后一起去食堂,远远地就看见周沫排在队前,正打算换队,刚迈步就被景知言撞了。陆安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好像是周沫,那样出神,难怪连她这个同桌都没看见。
陆安安回到教室便听袁离之问周沫:“刚刚看见景知言了,上次那张专辑也是他送的吧?”
安安突然想起来上周晕倒之前本来打算跟景知言说已经弄到他想要的那张专辑,后来回到学校给了他,可是第二天专辑便出现在沫沫的座位上,是送给她了吧?
那原来那次因翻墙上网去下歌曲也是为了沫沫?原来每天在数学老师的催眠曲下还能坚持聚精会神看的并不是那排满字的黑板,而是坐在前面的沫沫?原来那日央求我要跟沫沫说生日快乐是为了沫沫?原来他和沫沫喜欢同样的歌手不是巧合,是只想要离她近一点?
原来,那么多的原来都是为了一个女孩子,那沫沫该是多么幸福呢?
安安竟有些忐忑,仿佛自己是偷窥狂,无意间看见别人心底深处最宝贵的秘密。
上语文课时因为分神回答错几个问题,景知言看着陆安安,有些奇怪:“陆安安,想什么呢你?语文课都会分神?”
陆安安一本正经地回答:“想你呢。”
其实平日里陆安安很少这样,即使和景知言熟悉之后还是文静恬然,有时候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只是刚刚知道那么大一个秘密,总想找个方式发泄。就像中大奖的人,要么说给别人听,要么乱花一气,总不会一个人悄悄地就把那些钱取出来。陆安安所以就拿了景知言开刀,效果不错,难得景知言也会无语。
陆安安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悄声得像是地下工作党,为了方便听清楚景知言离得近一点,只觉得安安的气息暖暖地呵在耳旁,甚至呼吸可闻,痒痒的,像小时候爷爷用狗尾巴草呵脚心,痒进心窝里。等安安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一个字都没听,陆安安看着呆滞的景知言,干脆扯住他就逃了出来。
陆安安带着景知言穿梭在校园小径上,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学校也可以称为曲径通幽。安安跑在前面,像只小鹿,景知言想起那天背她去医务室,就觉得她轻且安静,仿佛不小心就要飞走似的。可是今天哪来那么大的爆发力?翘掉最喜欢的语文课出来闲逛?
到了尽头陆安安回头,景知言猝不及防地跌进那双温润的眸子里,一如他罚站那天看见的那样清明,甚至还有些俏皮。
陆安安努了努嘴:“喏,能翻过去吧?”
眼前是学校的围墙,其实也仅仅是一堵比较粗粝而且高的墙面而已。对于景知言来说自然不算问题,可是对于陆安安来说……
陆安安的动作利索得惊人,只见她淡定地拍拍手,退后几步然后向前冲,蹬着墙面便跃上墙头,坐在两米高的墙头上面笑得像只讨喜的小狐狸。甚至还冲他招了招手:“厉害吧?”
很多年后景知言都记得那天的场景,一花一草一木,照亮它们的不是那天的阳光,而是坐在墙头的陆安安。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太大,虚虚地笼在身上。一只手撑着墙头,得意洋洋地冲他挥着另一手。身后是空旷的苍穹,深而远,愈发显得她小巧精致,娃娃般的样子。那天的风很大很猛,吹得她的头发丝丝散乱,像朵毛茸茸的蒲公英,越发衬得那双眸子如寒星般清冽,仿佛有光芒飞溅而出。她最近常常笑,笑起来左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露出晶莹洁白的小虎牙,像是淘气的小狐狸,更像是精灵,溜出来误入万丈红尘,清明睥睨,让他这样的凡尘俗子不觉久久仰望。
出了校门的陆安安和学校里的有那么些不同,到底是什么景知言说不上来,只觉得好像整个人都有了张力,让人觉得微微炫目。其实那时候班上的同学奇怪家庭条件那么好的陆安安怎么会选择了他们学校,虽然师资不错,可是硬件设施实在不敢恭维。
景知言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安安忽然沉默,景知言以为失言的时候陆安安却回答了:“妈妈和爸爸是在这里读的高中,我只是想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才可以培养出那样炽热而悠长的感情。”
“他们肯定付出很多才到今天这样的地位,确实值得人敬佩。”
安安听着景知言说,没有回答,拿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头。景知言走在后面,舒缓着双臂,只觉得这样的安静温馨可喜。
其实陆安安并未想要出来买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纪念她知道的那个秘密,现在想起那件事,便问:“景智言,你知道周沫是我好朋友吧?”
这个自然知道,其实那时候也会有人误会,只是忌惮他们的家庭才不敢明说。
陆安安哂笑:“其实是喜欢沫沫啊,她那么好,什么都为我想着,被宠得像个公主。可是,她还是走了。景智言,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想要最好最好的东西,因为我老是留不住。要是我一直都没有,那就不会奢望,后来以为上天眷顾,可以拥有他们,整个世界都因他们而光彩。突然有天又离开,那种感觉……”
“嗯,我知道。”景知言轻声打断她,让人难受的回忆还是不要的好,他们并不会因为你的难受而消失,反而会加剧痛苦,得不偿失。
后来干脆拉了安安去吃烧烤,她点了很多啤酒,吃得畅快淋漓。景知言发现陆安安只要喝酒就会说话,思绪横飞,漫无边际。从为什么叫他“景智言”到周沫种种爱好。那一刻他才惊觉陆安安是花了自己全部的心思对周沫,因为她只有周沫,所以才像濒死的人抓住那点希望,哪怕是幻象,也觉得是好的。
相对于她,景知言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深情薄如蝉翼。或许周沫对于他来说没有那般不可或缺,他只是喜欢上喜欢她的那种感觉,被人需要也是一种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