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木家有女(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7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女子眉目间的神色有些恍惚。
身后忽地传来一阵古怪的笑声,低低的,带着含糊不清的混沌感。
蛇一样粘稠的感觉。
女子指尖突地收紧,虽是还有几分的恍惚,眸光却是霎时间冷冽了下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几时,来的。
“爱女木悠之墓······”男子的声音携了很多的玩味之意,古怪而又拖拉的极长,每个字都有种不干不净拖泥带水的味道。“这里的风景倒是极好的,想来夫人很是喜欢吧······”
那话语间千回百转,绵里藏针。
胧华唇角挑起一抹冷冷的讥诮,“怎么,想来樰织护法,亦是对这等无干紧要之人上心不成?”
“呵,无关紧要,”樰织的腔调从来都很不讨喜,至少很不讨胧华的喜。“是否无关紧要这个在下还不敢妄言,只是听闻,木家三小姐木悠,原是个极有名头的女子。六年前,樰织还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便听闻,木家有位三小姐,一舞断肠引人思断肠,呵,惊鸿倩影,只是可怜了,红颜薄命,倒是足足让在下心伤了很长一段时间。”
“呵,原来樰织护法亦是这般怜香惜玉之人,倒是让胧华,”胧华优雅拢了拢鬓发,动作倒是颇多高傲之意,只是双眸微垂,瞧不清神情,一字一顿,咬的很清,亦是咬的有些冷意,“刮,目,相,看。”
“呵呵,”樰织似乎很是满意她的反应,“承蒙夫人谬赞。”
“樰织护法可真是尽职呵,胧华来了这里数日,日日里瞧着护法忙里忙外的,只是,恕胧华冒昧,敢问胧华此行到底为何?而护法您,倒是极擅长忙里偷闲,去做那惜香怜玉的翩翩少年郎了。胧华,亦是佩服的很。”
“夫人此番言辞,倒是让樰织颇感困惑了,夫人此行来做些什么,自然是须得夫人自己掂量,樰织不过是一界小卒,夫人,又是何苦,来为难在下呢?”
“哦,”柳叶眉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味道,“那么,也许,不能如樰织护法所愿了。”
樰织听得这些话,却也是不恼,仿佛是意料之中一般,“夫人,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太早下定论的为好。”
“好,”胧华笑靥愈发的冷了,“那么,你且说一说,我为何,要改变我的主意?”
樰织唇角的弧度更是诡异了起来,“夫人,确定要听么?”
指尖几分狠意的纠缠到一起,胧华的笑意亦是柔美的摄人心魄,“你,确定要说?”
樰织凝视她良久,半晌,唇角挑起一个得逞一般的弧度,“在下,突然间,不确定了。在下以为,有些事情,还是,夫人自己去细细体味,才更有趣味,不是吗?倘是什么都早早明了了,那岂不是,没有意思了么。夫人说,是吗?”
“樰织护法说的极是,”胧华转首故作悠闲的拨弄离手侧较近的花卉,翠绿鲜嫩的枝叶,舒展惬意的花瓣肆意绽放着,那模样倒是分外惹人的喜欢,只是茎间的刺亦是锋利的很,张扬且高傲。“只是,作为回礼,胧华亦是送护法大人一句话,天下泱泱,从来都是,无利不往。两相权衡,还恕胧华愚钝,并不知其中有何奥妙之处。”
“呵,”樰织低低一笑,“这一点还请夫人放心,以夫人的才智,总是能够找到一个原因,让夫人,明白。樰织暂时有事,先行告退,还请夫人恕罪。”
“樰织护法一路走好,恕胧华,不能远送。”胧华状做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指腹若有若无的触碰着锋利的刺。
“呵,”男子转身离开,胧华头也不回,只是指腹能够真切触碰到有些尖锐的痛意。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愈发的远了,却是字字都清晰的可恶,明知自己不讨喜,却硬是要钻入人的耳中,这种感觉,还是真的像蛇一样,“嘶嘶”作响的感觉,“听闻夫人马上就可以出发去唐门。只是在此之前,这木府与独孤府之中,亦是有件天大的喜事,待得这喜事尘埃落定了,那么,便是夫人前往唐门之时,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了。”
指腹一怔尖锐的刺痛,十指连心,针扎的一般,她恍惚间猛的抽回手去,指腹间已是漫上了血迹,大约是被刺破了,只是此时却没有方才的那分刺痛凶狠,是以无法抽回她的思绪。
染着鲜红的刺格外的高贵与骄傲,衬得这鲜红欲滴的花何等的明艳到逼人的眼。
胧华低低一笑,随意拿银丝钩花云纹绢帕拭了拭血迹,声音极是低沉,亦是有着思思的玩味之意,“樰织护法,到底会有怎样的情形,胧华倒是,拭目以待呢。呵,你既有这心,那么,我倒是瞧一瞧,你,有什么本事。”
回去的时候,沫莨还在一脸苦涩的倒腾着那个屋子,一张本来明朗的小脸皱的跟古稀之年的老太太一般。
胧华只是淡淡瞟了一眼有些凌乱且尘土飞扬的室内,淡道,“这一切,全是你一个人收拾的么?”
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一个大家的丫鬟会把一个好好的屋子收拾的比不收拾还要凌乱。
大约这个世上,能做的这一步的人,也只有沫莨了。
看到她回来,沫莨慌忙抬起头来,一副求救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泪雨连绵,还真的我见犹怜的很。“小姐,我们是不是今天会住在外面啊?”
胧华瞟了她一眼,“你是说你会住到外面么?”
“是啊,这样的乱,我真的收拾不了啊······”沫莨的表情沧桑而悲怆。
“哦,那也好,”胧华颔首,转身对正好经过的一个侍女道,“去唤几个婢子来将这里收拾一番。”
侍女垂首应下,转身便唤了一干侍女来收拾屋子。
沫莨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眼睁睁的看着她唤侍女来打扫,眼睁睁的看着她说,沫莨的屋子就不必收拾了,她今日宿在外面。
然后又很温和而优雅的对着一干侍女道,“劳烦各位了。”
瞬间,有一种悲怆的情绪,冲击着沫莨脆弱的小心肝。
她很想问,小姐,为什么我们可以找侍女来打扫。
她很想问,小姐,为什么不收拾我的房间。
她更想问的是,小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一定要住在外面的?小姐你见过有谁可以住在房间里还非要吵着天为被地为席的人么。
可见有些时候,事实还真是残忍到让人悲凉。
比如,原来所谓小姐和侍女就有这样大的差距。
伊捧着木府的侍女奉的茶水,闲适悠哉的用杯盖拨弄着沉浮的茶叶,美名其曰思考人生,她却要悲凉的在布满灰尘的屋子里冲锋陷阵吃灰无数,何等的残忍。
原来现实就是如此。
直到沫莨终于收拾出来了寸土大小的容身之地,颇有成就感滴拍了拍手,刚想道,“小姐,我终于收拾完了。”
却见到某人手中正捧着一盘已是没有了一半的糕点一脸失望的依着门栏道,“这样就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