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迷雾山庄连续意外死人，我还庆幸他没上山，可那小兔崽子说什么，他说他要去迷雾山庄，说那儿有问题，说他要调查清楚。”
    “你说他去凑什么热闹啊，还在山上做工的人都不害怕”，王老汉重重拍了好几下膝盖，脸涨得通红：“死得人都跟那传说一个样，每个手腕上都俩口子，个个硬得跟雕像。咱们虽然无知害怕，但也不会就铁信了传说，可是咱这儿山喀喀里，哪个当官会来做主？到头来，也只能任流言四窜。”
    “这样怎么还没有人离开？”夜孤疑惑道，就连郑一都稍微挺直了身体。
    “迷雾山庄会做事，死了人的家里都送了不少东西，还说送剩下的孤儿寡母到外面生活，这诱惑实在太大了，再说就算找山庄拼命，那佟庄主手下百十号人，哪个敢讨公理。就这样走的走，散的散，不过几年光景，村子就凋零了。后来其他临近村子的人索性也搬到咱们这儿住，王家村也就没了。”
    转过头，夜孤顿时心有所触，王老汉发誓后，那些赶来的村民并没有走，而是静静坐在了路边，不时眼露茫然，却是坚定地守在这个小小的山村，等待将来不论是好是坏的结果。谁都明白，这些不愿离开或没有办法离开的孀妇病残并不足以撑起一个未来，也许再多几年，这个村就会彻彻底底的荒废，即使这背后的真相能大白，失去的东西却不能再找回。
    夜孤转回目光，也许失去的东西不能找回，至少还能保留剩下的东西。
    虽然有些不忍，有些事情却刻不容缓。
    “你的儿子最后死了，跟其他人一样的死法？”问话很残忍，夜孤猛然抬头，看向说话者。
    是一直沉默的郑一，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地，却是一针见血。夜孤想也许他永远都做不到这一步，他想郑一应该并不是冷血，看似冷酷的人，却能为一个关心做蹩脚的掩饰，也能默默聆听一个老人长长的啰嗦，就证明了一些必要的事情。
    这个人会产生感情，却能将感情和理智分开，默然的温柔和冷静的残酷，哪个才是真实？
    “老头那崽子和这娃子果然太嫩了，跟你比起来，他们就是过家家酒。”王老汉却疏忽发出诡异的笑声：“不过你还是猜错了，老头那崽子还是比较争气。”
    那是我王老汉的儿子，从小死了娘，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喂吧长大的。虽然从小淘到大，虽然从欺负人的孩子王转到挺胸说要保护村子的愣子，但是不管是打是骂是责备是开不了口的赞扬，那份自豪始终不曾改变。
    “老头的崽子没死在石碑前”，王老汉颤抖的嘴角和骄傲的语气形成怪异的对比，夜孤背后一凉，听他说道：“他回了家，身上都是血，从手腕的口子里往外流，一大片一大片的，居然还有力气跟我们说话，说让我们赶快逃，说……”
    王老汉嘴唇嗫嚅着，直直看向前方的眼睛中却是一片迷茫。
    “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郑一突然站到王老汉面前，目光笔直地盯着王老汉，知道那空虚的眼神中出现了自己，才一字一顿道：“你的儿子，最后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