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意 同赴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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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茫然。
太子殿下落水一事,在整座皇城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当然,这是最预料之中的事,谁家的宝贝儿子出事都不能轮不到大殷王朝的太子爷,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
当日在太子出事的湖畔巡逻的侍卫全全被关进了天牢,等候发落。按照古代统治阶级最传统的思维模式,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放一个。
宫中几乎人人自危,生怕有所牵连。
我们的荣睿太子再一次被重重隔离了,毓华宫的守备几乎到了极致,哪怕是一只苍蝇飞进,也会被当即枭首示众……
而太子宫内的御医人数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字,于是……
我所茫然的事情来了……
我并不在其中……
现在的我,正和另外十名典御,以及数十名从御向宣州进发。
为了补给药藏堂的药材,半个月以前,傅峦就带着一批人前往宣州采买,却不想期间宣州盗贼频发,土匪猖狂,并且抢得明目张胆。
傅峦要运往殷都的药材数量众多,并且不乏名贵药材,所以不敢轻易回程。而御医殿每日用药巨大,若不及时跟进,就会导致有医无药的尴尬局面。
所以,这次御医殿派我们一行人前去接应。
并且和霍骁带领的剿匪军队一同出发,走的是官道,几乎一路畅通无阻。
我被爷爷在一个急需人手的时候,给送得远远的,而且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绝对是一件郁闷无比的事情。
呼……我想我真的是有点急功近利了,我总是那么渴望找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去证明自己足够资格担当现在的职位。
但是,果然还是得一步步来,在爷爷那儿,机会得公平地分给每一个御医殿的人员,尤其是新晋的几个医选新人。
我就这样一路郁闷,一路自我排解地上了路。当然,在郁闷大军中,我也赫然发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霍骁。我当时无不感动地想着,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霍骁跟我不愧是一块长大的好哥们,连情绪都这么同步,真是有默契。
但问题是,每当我想和他交流一下情感,互相安慰一下的时候,霍骁会将沉默演化为一种欲言又止的无奈,所以,每每的结果,就是我们都更加郁闷了。
三天后,我们由殷都南下到了紧挨着国都的一个城市——宣州。
当大批人马抵达宣州城门的时候,当地的城守带着下属的一些官员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当然,我基本无视他们,反正人家都是奔着霍左将军来的,我还是识相地做个路人甲为好。
不过,霍骁还是秉着一贯的不近人情,不但拒绝了他们早就布置好的接风宴,还拒绝了人家苦心给他老人家准备下榻的林园别院。自己径自带着人马去了外地官员食宿的驿站,这下马威施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由于宣州为殷都御医殿供给药材的历史已久,我们歇脚暂住的地方在离驿站不远的一处专属宅院里,我还来不及和霍骁打声要走的招呼,就被马车拉走了……呼……我们真的三天来都没说过话了,准确地说,是他三天没和我说过话了,我很伤脑筋地想……暂且解释为,霍骁在为他接下来的剿匪工作而神经紧张好了。
我刚一下马车,就看见傅峦皱着眉头朝我走了过来。
劈头就是一句:
“林佑熙!这地方这么乱!是你该来的么?!”
我摆出一副苦瓜脸,道:“这次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是爷爷亲自点名的。”我压根就不想来,我想留在毓华宫里“建功立业”……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傅峦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也随即认识到刚才似乎错怪我了,不过,按照他的xing格是绝对不可能道歉的。
“进去吧。”傅峦挥了挥手。
果然……我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傅峦走进了大门。
这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还是挺宽敞的,只是,这次的情况特殊,给先后加起来五十来人住就有点拥挤了,所以,大家只能凑合着几个人睡一间。当晚,我不得不抱着自己的被褥和枕头,走进了傅峦的房间。
仲夏的天气里,蚊子十分张狂,从大开透气的窗户里大摇大摆地飞进来,我一铺好自己的铺位,就拿着把扇子在那里和这些可恶的蚊子大战起来。
坐在桌边查看目录的傅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并没打算伸出援手,只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我拍打着扇子,问道:“傅正御,您这儿有薄荷兰吗?点一炉起来熏熏吧,不然,一会儿可没法睡了。”
“这么娇气,还怕这个?”傅峦永远不放过挖苦我的机会。
我自顾自地走到柜橱的地方,拉出抽屉翻找起来,自力更生有肉吃,我真的懒得理那位。
接着,我听见傅峦走到我身后,递给我一只紫色的瓶子。
“这是新配的,涂在身上,可防叮咬。”他眼带笑意地瞥了一下床边,又道:“那不是有帐子吗?捂得严严实实的。”
我长出了一口气,道:“怎么不早说啊。”
我捏着那只瓶子,打开扣珠闻了闻,竟然和花露水的味道有点想,我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道:“这个沐浴后用比较好。”
我转身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自己的寝衣,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说:“我倒也不怕叮咬,就是听见蚊子叫,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
傅峦看出我要去后院的浴堂,便道:“叫人送一桶进来好了。”
我把门一开,回头道:“一桶怎么够,还是去浴堂冲得舒服。”接着,我学着他刚才嘲笑我的样子回敬他道:“这么娇气,还要叫人送进来。”
接着,我就故作叹息地跑出了房间。
宣州的夏夜真的十分闷热,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刚走出内院行至前堂,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大门走了进来。
霍骁也一眼就看见了我,灰紫色的夏罗衣衫十分轻薄柔软,却还是被他的身材构架出挺拔的轮廓。
他几下就走到我面前,沉默了半天,递给我一包东西,道:“薄荷兰。”
我心里不由吃了一惊,有些犹豫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装出一副夸张得过头的欣喜表情,双手接了过去,道:“哈哈,我正想着这个呢。”
“晓得你定是走得匆忙不曾带,又自小闻不惯别的,便送过来一些。”霍骁不冷不热地说。
太阳最红,还是兄弟最亲啊……
我心里一阵感动,随即大方地勾过霍骁的肩膀,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霍骁闭口不言。
我朝他身上闻了闻,道:“洗过澡了么?”
霍骁俨然一副被冒犯的神情,他大概以为我觉得他身上有味道,于是我连忙解释道:“我正要去洗澡呢,绝不是说你身上有味啊!一块儿吧。”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我抓着他的胳膊朝后院的方向拉去。
入夜时分,空气没有因为隐去的阳光而沉寂下去,反而伴着鸣蝉愈加肆意地释放热量,所有的景物都被包裹在一种仿佛要被融化的温度里惴惴不安,只有我身边霍骁保持着自己仿佛亘古不移的冷漠,在我身边成为一种尤为独特的存在。
我不时看向他,总是忍不住羡慕起他身上那种日益浓厚的男子气魄,还有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而我自己,却好像没多大变化,小时候秀气玲珑还说得过去,这几年,个子虽然长了,样子却越发细皮嫩肉起来,真得事与愿违得厉害。
而这样的我,却和霍骁是最为亲近的朋友,也真是难得。
他进了军营,也没见他身边多几个属xing相近的兄弟,还是独来独往的样子,为此我曾经嘲笑他不懂笼络人心,结果是被他瞪了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敢说话。
我和霍骁走进浴堂里的时候,碰巧已经没人了,偌大的地方静悄悄的。
霍骁总是很自觉地担任起体力活的工作,这虽然是个优点,但是看见他轻而易举地从由外面接进浴堂里的水池里提起两大桶水时,我真的嫉妒了……
我将寝衣放好,然后开始坐在一边凉冰冰的石板上脱xia自己的衣服,顺便问道:“霍骁,你行军的时候,洗澡都是怎么解决的?”
霍骁看了我一眼,立刻将视线移走,道:“由不得你要洗不洗。遇见有水的地方才能稍作清理。”
我“哦”了一声,把头发解了下来,站起来,走过去,提起一桶水,有点吃力地朝自己脑门上淋了下去。
哗啦啦地水生四溅。
把刚才的燥热去掉了大半。
我从嘴巴里吐出一点点刚才不小心吃进去的水,道:“哇,好舒服啊。”
霍骁也脱xia了自己的衣服,坐在石板上,提着水桶朝自己淋了下去,水珠顺着健美的身躯滚落,十分迷幻。
我从带来的小盒子里,取了一些皂角,涂抹在自己的头发上,揉挤出细密的泡沫。皂角虽然不如现代的洗发水好用,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霍骁,你要用吗?”我正欲转过身,递给霍骁一些皂角。
只是,却被霍骁的手给拦住了。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霍骁那边没有声音,半晌,他才说道:“没什么……我想下水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他哗哗几步地走到浴堂正中央的蓄水池子里,半身没入水中,看见我回头,他略微有些尴尬地低头咳了咳。
“怎么?”他问。
我摇摇头,接着揉着自己的头发。
夏夜的池水,荡漾着凉意,闪烁着粼粼波光。
而在我身后站立的霍骁,目光闪烁,仿佛是神祇,宛在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