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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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到就近的小旅馆,秦晋背着包踏了进去。说起来,从秦晋背的gregory旅行包就可看出其人家境富裕,因为在97年平常人都是背的牛仔大包,或者红白蓝相间的格子袋子,能背上外国包,要说是因为秦晋父亲是老师的缘故,倒不是这样,那时候的老师虽然比文革时受尊重,但到底没现在那么多待遇,秦晋能不愁吃穿,还外带精神消费全靠秦母经营的一个厂子。
国家提倡先富带后富,秦母倒是严格执行了这点。尽管后来厂子卖了,秦母下海经了商也还是不忘多给家乡人一点赚钱的机会,在家乡,秦母开了很多家布艺连锁店,雇了很多员工,解决了当地不少就业问题。这人一没工作,家庭矛盾就多,所以秦母常常自夸自己是促和谐的大使。
当然,这是后话。
这间旅馆只有两间房间是三人间,其他大多数没安置床,都是把毯子铺在地上当大通铺。秦晋由旅馆老板领着进了二楼的其中一间三人间,那里面已经住上了一位。秦晋看着床位上仰面躺着熟睡的那个人,皱了皱眉。
那个人的打扮有点印象派,头发长到脖颈,还一撮撮缠在一起,一点不飘逸,也不知是多久没洗头,下颔也胡子拉茬的,看起来十分邋遢。好在衣服没见着破洞,不然真会有人把这人当作流浪汉。
老板看到秦晋冷着脸看另一铺位的人,也猜到秦晋是不满同住的这个人,说实话,老板自己也很想吆喝这个人出去,但奈何人家有钱,比楼下住大通铺的人有钱。下午那个人来时看老板不太乐意搭理自己,于是也很没怎么废话,直接一分不少地拿钱出来交完,然后对老板说,他就得睡床,地上睡不惯!老板听了自然不能够跟钱过不去。
旅馆老板陪着笑脸,让秦晋别在意那人,顺便告诫秦晋水不要哗啦啦的流,用盆接着,多节省点,12点后停水。
秦晋点点头,等老板走后就把门锁好洗澡去了。洗完出来,秦晋把背包往床里面放,然后自己也关好灯,安静地躺上床休息,秦晋今天走了一天,也很累了,躺着没一会儿就精神涣散起来。正要完全睡去的时候,秦晋迷迷糊糊感觉到床往下陷了一块儿,出门在外总要留个心,秦晋一感觉到不对劲,尽管眼皮再沉重,还是努力睁开一层缝。
秦晋想,今天晚上不用睡了。
看着自己身体上方的黑影小心翼翼地弓着身拖床内的背包,秦晋咬咬牙,抬脚快速用膝盖去撞击黑影的腹部。黑影吃痛,身体一下子砸在秦晋身上,秦晋用力推开他,准备再来上几拳,结果黑影反应挺快,不等秦晋再动手,先用手像缠麻花一样把秦晋缠住,秦晋挣开了,时机也就错失了。黑影腹部的痛一缓过来,马上懂的还击。两人在这个房间里上演真人肉搏,秦晋脸部中了两拳,黑影也没讨到好,秦晋连踢带踹也往他身上招呼了几次。慢慢地,秦晋的力气越变越弱,呼吸的频率越来越急促。
黑影看到秦晋摔在地上就再也没动作,不由也愣了愣。靠近秦晋,听到耳边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气腔刮出喝喝的怪异声,黑影也知道不对劲了,逃开秦晋的身边,不到几秒又跑回来,拿着一个小瓶子对着秦晋面部使劲喷。
感受到秦晋慢慢平缓了呼吸,黑影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连拖带拽的把秦晋往床上搬。秦晋想挣扎,但却没有那个力气。现在的秦晋就像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身体的每一处包括灵魂都疲惫到了极点,也像是大病初愈的人,虚弱无力。
秦晋躺在床上,没有急于去按灯,倒不是怕什么看了脸灭口这样的事,只是觉得没必要。这间房子本就上了锁,外面的人进来偷东西不大可能,这个小偷是谁根本就不用看。只是秦晋有点疑惑,自己倒地的时候他不是最应该逃跑的吗?
来不及多思考,秦晋听到那个人开始说话,是个低沉且有磁性的男中音,那个声音距离秦晋一步远,带着笑意说,“你别想着等会儿蹦起来揍我了,我保证不干其他的事了,行么?我也累了,想睡了。”
看秦晋没回答,他就笑笑躺回自己那张床,转个身背对着秦晋。秦晋看不到他笑,只是在听到他说的话后疑惑更多了一层,他以为他这样说就行了,谁有可能和要偷自己的人睡在一个屋里。如果没有该死的气喘病,如果体力能支撑得住,秦晋不会容忍这么个危险在自己身边,就算不把他抓住捆好也得把他打跑,但对于做贼的不跑,还堂而皇之睡起大觉,秦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喊抓贼?这个贼性情不定,秦晋也不知道这样干有没有用,要是在楼下的人到之前他先掏刀子捅自己几刀怎么办?秦晋冷静下来想,以命相搏完全没有必要。
秦晋想来想去怎么都不对,渐渐听到对面的打呼声,皱着眉,秦晋做了这辈子自认为最窝囊的一件事。他小心地拿好自己的包,然后悄悄打开门下了楼,一到楼下就找到柜台边的老板要求换房间。老板问原因,秦晋只说自己和那人住一个房间不舒服,老板觉得小伙子对人偏见太大,说了秦晋几句还是带着他换了隔壁的一间空房。
一个贼偷东西,被发现不但不逃还敢睡大觉,这样说出来谁信?秦晋自己都无法相信,所以也不指望有人会帮着自己去抓那个贼。这个年代的贼胆大,但秦晋想,再胆大也不至于拿斧子劈开门偷东西的地步,那样就不算贼了,算强盗。楼下那么多人,没必要担心一个强盗。
秦晋沉默着检查了门窗,然后才躺回了床上。翻来滚去,耳边像还是能听到隔壁的呼噜声一样,吵的秦晋睡不着。瞪着眼看天花板,一直到眼睛都累了,秦晋才慢慢阖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秦晋在旅店内要了包子和稀饭当早饭,才坐下不久,有人不请自来。秦晋看着面前咧着嘴乐的人,皱了皱眉。“你是笃定我不能让人捉贼捉赃,所以拿不了你吗?”
听到秦晋一开口就敌意那么重,林挽也不在意,对着老板招了招手,扯着嗓子要了一笼酱肉包子才开始回应秦晋的话。“别这么说呀,我也不是缠着你,这不是没座位了吗。”
秦晋盯着他,看他扒拉了一下挡住眼的头发,觉得特别倒胃口,移开眼,秦晋安静地喝起稀饭。老板很快把林挽要的酱肉包端上桌,林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的,咀嚼的声音让秦晋想不注意都难。
秦晋低头喝稀饭时,对面人包子已经塞完,秦晋看他摸了摸裤包,丢下一些零散的钱,然后就走了。秦晋拿了一个包子咬了口,然后慢慢吃,再喝一小口稀饭,这么慢慢地也吃尽吃饱。付了钱,拿好自己的包,秦晋离开旅馆继续下一站的旅行。
秦晋不太去记西安的那点惊险,偶尔看到桥边的流浪汉才想起那个怪异的人。秦晋走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找个有电话的店往家里打,偶尔也会打到陆卓逸家里,说说自己的动向,和陆卓逸打电话时往往能听到许晴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问陆卓逸是这件衣服好看还是上次那件,问他等会儿去哪儿吃饭,问是谁打的电话。问题太多,秦晋听得头疼。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秦晋回到家才刚洗去长途跋涉的疲惫,姜怡就奔到家了,看着秦晋,好一会儿才说:“你头发长了。”
秦晋摸了摸头发,忽然想到那个人的模样,一个男人留了及颈的长发,秦晋沉声说:“哦,我明天就去剪短。”
看着姜怡愣愣的点点头,秦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啊?”恍如大梦初醒,姜怡眨眨眼,然后说,“哦,没事啊。你要开学了吧,要不,我送你?”
秦晋拿了柜子里的毛巾,边擦边说:“不用,我自己去。”听到姜怡略带失望的回应了一声“哦”秦晋皱起了眉。
拿开头上的毛巾,秦晋认真的看着姜怡说:“我不喜欢你。”
姜怡听了只是微笑,苦涩四溢。“你真是,有必要说的那么直接吗?”拉扯了自己的脸一下,姜怡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努力开心的说,“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喜欢你就想来找你玩,哪怕你不会爱上我,哪怕你其实在心里嫌我烦。”
“不会,你其实挺好”秦晋说。
看了秦晋好一会儿,姜怡说:“我也觉得我挺好,你喜欢我是迟早的。”看着秦晋没有作声,姜怡笑笑说,“合上我自己本来上的那次,我读初三读了三年,上学那阵子,那些人看我模样好,卯足了劲追我,被我拒绝了就全部背地里诋毁我,说什么我脑子其实有问题,读那么多年都考不上,要不就是骂我老姑娘,以后没人要。”
听到秦晋低低回了一句“哦”姜怡就像有了继续诉苦的动力,因为秦晋在认真听。“初三那会儿我倒是挺羡慕陆卓逸的,可以陪在你身边。你一直那么淡淡的一个人,既不关心八卦也不恶意点评八卦,最初我讨厌你看不上我,后来我倒觉得我至少在你这儿还是正常的。我觉得你这人值得我喜欢,大概就是那时候。”
“你不一定喜欢我,你只是没找到你可以喜欢的人。”秦晋头一次这么诚恳地对着人分析感情这类事,但到底还是没起作用。姜怡不信,她告诉秦晋,没有人可以否定另一个人的爱。
等到姜怡离开了,秦晋才回到房间,推开窗,想了想姜怡的话,秦晋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对感情很不了解。姜怡告诉了秦晋一个道理,秦晋后来一直记得。
就算以后不再爱,但当初爱上的那一刻的感情,绝对的真实。
没有人,可以否定另一个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