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二十三 云深不知处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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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她的父王答应不插手她的婚事,但还是处心积虑的为她和司徒璜创造了很多机会。她恼怒,可是他们就像约好了一般,明里暗里都不提。只有司徒璜越来越火热的眼神让千金觉得窒息,也让她意识到情势的危急。
    颐王摆明了是认准了司徒璜为婿。
    从前,她不愿嫁,如今,也是一样。
    如今的司徒璜,深沉的让人难以捉摸,他以为他隐瞒的很好,但千金却几次从他温和的眼波里察觉出令人心惊的寒栗。
    她怎么能忘了,如今的司徒璜再也不是当年长安城里才华斐然的丞相公子,而是用寒光铁衣,大漠风沙厮杀出的冷情战神。
    她甚至不愿承认在当初她给他如此的难堪后,他还会愿意娶她。
    然而司徒璜偏偏不是这么想,千金躲得越急,他就越来劲。
    脸上带着一点皮,有点坏,也有点漫不经心。
    颐王府在城外置办了几个粥棚,每天都为那些灾民施粥。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太大的效果。
    千金从软轿里出来的时候,虽然猜过眼前的场景,但当她真的看见的时候,她的心几乎是反射的弹跳了起来。
    大片大片的灾民窝在城墙边,临时搭建的矮棚下,但更多的是在幕天下,没有丝毫的可以遮蔽的地方。他们大都衣衫褴褛,一身脏污,眼神呆滞。
    在粥棚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拿到粥的灾民一脸喜盼。
    千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碗稀的不像样的粥可以让人有那样的表情。
    像是得到了一个世界,满足的让人可怜。
    但是千金很快发现了这样的情形,那些拿到粥的灾民还没有喝到粥,就会有人从灾民堆里冲出来,试图夺走他的粥,于是场面往往就失控了。
    王府侍卫围住千金,她转身问管家:“这种情形常常发生吗?”
    管家只好苦笑:“郡主,人多粥少,怎么可能每人都分的全呢?在这种情形下,自然会有冲突的。”
    是的,人心都是贪婪的。何况在这样的天灾之年,生存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卑微有难以企及的愿望啊,所以为了生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我们的粥不够吗?”千金问。
    “郡主,怎么会够呢?难民不断朝长安涌来,陛下又放任不管,长安的权贵也只有咱们颐王府肯接济他们,可是这哪够啊!”管家一边说着话,心底也是一片心寒。
    这样的场景任谁看了也不好受。
    千金只觉得遍体生寒。
    彼时她一身都被大髦裹在其中,留一张干净的素白的小脸在外,脸是玉的白,一张樱桃小嘴不抹胭脂都散发着粉嫩的颜色,眼波更是如醇香美酒醉人。那人盈盈的往那一站,便纵有千般风情此时也只是无言了。
    白色的倩影站在这一片人间的苦难面前,像是一道光,一尺暖,一道慈悲。
    格格不入,却难得祥和。
    她走向粥棚,在仆人诧异的眼神里接过勺子,轻道:“我来吧。”她在同样诧异的那个灾民的碗里倒下一勺粥的时候,那个有些年轻,有些憨厚的男人,立马红了眼,他问的小心翼翼,像是要惊了一个美梦般:“您是菩萨吗?”
    “我不是。”她轻摇摇头。
    她若是菩萨就好了。
    也不会这样的无能为力。
    这一天,她不知舀了多少勺的粥,只知道最后的时候手酸的抬也抬不了了。
    直到木桶最后空了,天色已是迟暮了。
    管家小心的接过她手里的勺子,遮雨搀扶着她,一张俏丽的小脸尽是埋怨:“郡主,你这是何必呢?”
    “我很开心,遮雨。”千金闭着眼,伏在遮雨的肩上喘着气。
    “千金,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可以这样。”她的身子被搂进一个温暖开阔的怀抱里,来人的语气感慨。
    “璜哥哥,你怎么在这?”千金有些讶异的从他怀里抬起头。
    “千金,我真应该把你时时刻刻的拴在我身边,让你哪里也去不了,我便不用时时刻刻的想着你。”男人火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肌肤上。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是为你而来的。
    千金偏过头,却讶然发现一个捧着一个破碗的小姑娘,正泫然欲泣的望着木桶:“粥没有了吗?”
    管家闻言:“小姑娘,今天没有了,你明天再来好吗?”
    “可是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这样的话显然不能打动管家,几天没吃饭的人这里大有人在。
    见到管家的无动于衷,小姑娘的泪便流的凶了,虽然她脸脏的不像话,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般,湿漉漉的惹人疼。
    千金立刻就心软了:“遮雨,拿点点心给她。”
    遮雨会意,拿出几块点心放到她的碗里,她便立马止住了泪,眉眼里展露笑意,如骤雨后芭蕉叶上的晶莹的露珠,清新可人。
    在她满足的走后,司徒璜若有所思的道:“这小姑娘倒是个美人胚子。”
    千金一愣,随即调笑:“难不成你看上了呀!”
    司徒璜失笑,却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司徒璜一把将她捞上了马,还在马上深深的吻了她。
    寒风猎猎,她的脸被刮的生疼,可是司徒璜却动情之极。
    “千金,别再躲着我,好不好,我很难受。”他将她紧紧按在胸口,紧到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她黑着一张脸从他的马上跳下,走进王府时,都没看他一眼。
    司徒璜摩挲着自己的唇瓣,微微的有点闪了神。
    连续几日,千金都去了粥棚施粥。
    其间她发现那个小姑娘因为身量太小,力量过弱,总是被人欺负,在她差点清白不保的时候,千金将她带回了王府。
    真是应了司徒璜那一句美人胚子。
    沐浴过后的小女孩不过十三四岁,却也出落的明眸皓齿了,小小年纪就有一股风流姿态了,不知长开后会是怎样的动人。
    “你有名字吗?”
    “我叫霓霓。”她甜甜的笑。
    “霓霓,倒是个好名字。”千金摸摸她的头,轻轻的说,“那么霓霓,欢迎来到颐王府。”
    “姐姐,我要做你的婢女吗?”她问。
    “姐姐?”千金唇间吐出这两字,有些玩味的笑,“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姐姐。”
    于是这个小女孩就在颐王府落地生根了。
    如果千金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一时心软带回这个小女孩。
    这个以后让她万劫不复,成为了她日日梦魇的小女孩。
    千金仍会每日去施粥,但她惊异的发现,难民的数量正奇迹般的消失,直到有一天,全部都消失了。
    与此同时,不少的州县都爆发了起义。
    朝廷先是不管不顾,待到情势危急之时,已是晚了。
    无奈之下,新皇派遣她的父王前去镇压。
    她记得她父王走的那天的神情,她忘不了他言语里的悲壮:“本王戎马一生,只为快意杀敌,保卫家国,如今却要穿上这一身戎装去杀自己的子民。”
    惨戚的言行在她的脑海盘旋,她蓦然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她想到了司徒晋,想到了那一晚的他的刺杀,心中有不安展开,可是她不愿想了。
    尤沛沛来找千金的那一天,正是她与司徒晋婚期前三天。
    她依旧像是不食人间烟火般,懵懂无知的眼神,清纯无暇的脸蛋都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她一直不明白,这样一个卑贱的采茶女,怎么还可以如此单纯呢?
    “你来做什么?”千金依旧没什么好的脸色。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这个女人可以立刻滚出她的视线范围内。
    尤沛沛微昂起头,唇瓣咬的紧紧,好像即将吐出伤人之语:“我想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看我是不是凄惨,看我来满足你一个胜利者的好奇心。”千金的语气是尖锐的,但她的心很平和,她只是想让她难堪,却意外的没有了以前的心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我有好多次都离开了,但都被公子找到了,我不是故意不遵守我的诺言,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
    千金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但是随即她就想起那一次她初见尤沛沛时那一场对话,她那时只是认为不过是尤沛沛博人怜的一种手段而已,此时见她神情,想来倒是真的。
    不过她倒是奇怪,尤沛沛怎么会为了她而离开司徒晋了。
    想到这,她的脸上浮上戏谑的笑意,缓缓的靠近尤沛沛:“你这样的对待我,我倒不知我究竟有何地方可以让你如此另眼相看,难不成你不喜欢阿晋,而是喜欢---我。”最后一个字她吐得很慢很清晰。
    不料尤沛沛的脸上真的浮起淡淡的薄晕,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娇羞不可自抑。
    千金于是傻了。
    她真不知此刻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爱司徒晋爱的死去活来,司徒晋却偏偏喜欢尤沛沛,如今尤沛沛的表情却告诉她,她喜欢自己。
    这狗血的三角剧情,竟真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怎一个愁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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