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二十一 荏苒几盈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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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情越来越严重,冻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
千金明白她微不足道的救济已经不够了。
黑夜浩瀚,她不明白,为什么在所有人饱受苦难之时,唯独天还可以这般安谧祥和。
侍女已经将她的衣饰准备好,在一边小声催促着:“郡主,王爷已经在等您了。”
她不悦的蹙眉,那侍女立马就噤了声。
千金瞟见她手里大红色的华贵罗裙,斥道:“我说了,不要红色。”
那侍女立刻慌了神:“可您往常不是最喜欢红色了吗?”
“我说了不要,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千金已是不耐。
那侍女连忙退了出去,换了其它颜色的罗衫。
其间遮雨过来催促,见千金面色不好,面上浮上担忧:“郡主,今日夜宴,你这般颜色,怕是要惹怒众人。”
千金不屑的轻嗤。
见她这样,遮雨只好无奈的叹气,她心知自家郡主心性,此时少说少错,也不再说话,只顾替她打理妆容,将那胭脂细细的涂抹了好几遍,将她的一张脸涂的红润且讨喜才作罢。
千金看着铜镜里明眸善眯的自己,又是一声轻嗤。
颐王府的马车出了府,就往那皇城驶去。
天子脚下,欢歌宴会,本就是必不可少的。
妖娆的舞女像是翩翩的蝶,轻盈的迈着步伐,踮起足尖,莹白的莲足上小小的金铃像是红尘中最诱人沉沦的靡靡的乐,微微的,却让人心痒。柔软的腰肢诉说如情人般的亲密,澄澈的眼眸仿佛要望尽人的心里去一般,清纯的,带着似有似无的诱惑,真真让人无可奈何的想拥进怀里,肆意的怜爱。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便真的这样的做了,在舞女旋转回眸顾盼时,他伸手揽住舞女的腰肢,翻身压在自己的身下,将口中的酒反哺入其口里,然后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恩爱。不知过了多久,他已是一脸的尽兴,心满意足的拉起舞女,她脸上的面纱已经落地,玉白的小脸还残留欢爱的余韵,起伏不定的喘息着。
众人看清她的脸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离座下跪。
帝王哈哈大笑,抚弄舞女的脸蛋:“这是我新纳的贵妃,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众人屏息,无人出言。
“怎么?可是对我的贵妃不满意了。”帝王双眸顿睁,言语已是极为肃厉。
“你,你,你---枉顾伦常,怎能夺子妻,昏君昏君啊!我大梁的江山堪忧啊!”自人中蹒跚走出一人,已是双鬓白发,乃御史大夫申鼎,他双目赤红,竟是老泪纵横。
帝王又是大笑:“申爱卿,朕见你这般为朕的江山劳心劳力,曾想着过几日便许你衣锦还乡的,但似乎爱卿并不领情,既是如此,莫怪朕的不留情面了。来人,带申爱卿下去好好休息。”
有侍卫上前钳住了申鼎双臂,欲带他下去。
沟壑的脸上竟是绝望,他全力挣开,直往帝王跟前去,似抱了孤注一掷的决心,“陛下,忠言逆耳,臣今日却无论如何也要将话秉上。华北一带已经冰封十几日了。百姓颗粒无收,今年是大灾之年啊。陛下怎能还如此安逸啊!多少灾民病死饿死冻死,正盼着朝廷的救济,此时此刻,您怎的还有心思夜夜欢歌,置黎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坐视不理。”
望着趴伏在地上的臣子,帝王不在意的说:“申爱卿此言差矣,不过一帮贱民而已,何足申爱卿如此殚精竭虑。来人,请申爱卿下去。”语气已是不耐。
怀里的舞女似是感觉到他的怒气,也是颤颤的抖着娇躯。
“可是吓到我的黛黛了,莫怕莫怕。”他转眼笑意,温柔的哄着。
“父皇,父皇,我---”
“还叫父皇,朕现在是你的夫。”
“是,陛下。”
“昏君啊!”申鼎一声暴喝,“大梁将亡,大梁将亡。”
“闭嘴。”帝王甩出怀里的女子,女子就如风中的落叶般直直的往后坠,脑后撞上柱子,就晕了过去。
他快步走至申鼎面前,拔出侍卫的佩剑,狠厉的插进申鼎的胸口。
申鼎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嘴唇喃喃,最后吐出两字:“暴君。”“暴君,朕就是暴君,这天下是朕的,朕一人说了算。”他复又在申鼎身上刺了几剑,又似乎不解气,挥手道:“来人,架锅。”
众人似是早已见过此场面,只把头埋得更低,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大大的铁锅被架起,燃起熊熊的大火,将铁锅烧的火红,帝王顿时兴起:“今日夜宴,菜肴过于单调,不若再加一道别致风味的小菜。”
他举起剑胡乱在申鼎身上瞎砍一顿,最后剁下一只胳膊,然后又斩成几节,尽扔进铁锅里,就在这大殿上将一个忠臣给煮了。
最后他也觉得没趣,就挥挥手让人撤了下去。
不一会,大殿内又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千金最是不耐这样的宴会,因而刚开始之时她就借口跑了出来。
她也是自小就在皇宫里长大的,因而熟的很。
在御花园里闲逛了一圈,她便累了,坐在小亭子里休憩。
没过多久,就听见熙攘的声音往这边传来,越来越喧哗。
“来人,抓刺客,陛下遇刺了。”
转眼间,灯火已靠近了千金。
为首的侍卫见到千金,先是被她的容光所摄,然后恭敬的问道:“郡主,有没有看到刺客?”
见千金摇头,他立刻转移方向,临走时有些不放些的叮嘱:“郡主,刺客还未抓到,外面怕是不太安全,郡主千万要小心。”
“是,我知道了。”千金微微一笑。
待到那侍卫都远去,她望向那繁华的殿宇,有种莫名的快意。但她着实不敢在外逗留太久,她要尽快找到父王,然后一起离开宫里。
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到处都是慌张的人。
她找到颐王的时候,他正抱着皇帝的冰冷的身体,口中哀嚎一片,脸上尽是斑斑的泪渍,“皇弟,皇弟。”
她心下恻然,虽然她的叔父为人残暴不仁,但无疑,对她的父王和她却是极好的,念及他的好,千金也微红了眼。
“父王,请节哀!”
她父王蓦然回头,咬牙切齿的说道:“吩咐下去,封锁宫门,别放任何一个人出去,务必抓到那刺客。我定要叫他碎尸万段。”
“来人,带郡主下去休息。”她父王没看她一眼,下完命令就大步出去。
被人带到洗梧宫,她明白今晚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灯烛燃尽,她却怎么也眠不了。
这场遇刺实在是太蹊跷了。
窗外的月光泄进来,像是心事被摊开了一般。
屋子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脑子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铮亮的剑已经递到她的喉间。
“别出声。”沙哑的带点刻意压抑的声音传来。
她的瞳孔被无数倍的放大,然后不可置信的紧缩,只听这声音,她就已经可以料到他是谁了。
她的唇边顿时溢满苦笑。
“阿晋---”她出声。
剑突然的一抖,那黑色的躯体就直直的压下来,就着月光,她看到他的眸里是和她一样的不可置信。
“怎会是你?”她失魂落魄的自语。
不等司徒晋回答,就见殿外灯火亮起,凌乱的步伐响起。
“有人来了,你快走。”千金焦急的说。
“我这样怕是走不了了。”司徒晋居然轻笑。
千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腹部一直在流血。
“你受伤了,谁伤的你?”她愤怒的不合时宜,但是却愤怒了。
门被敲响,有侍卫在外叫嚣。
她见地上还有些血渍,明白便是这血将那些人引过来的,此时怕是已经知道刺客就在这里了。
该怎么办?
眉头一皱,她俯身在司徒晋耳边低语:“阿晋,你还有力气吗?”
“还有。”他言简意赅。
“好,他们大概都知道你在这里了,为今之计只有你挟持我,你才可以出的去。”
“我的体力撑不了那么久。”
“不,可以,你一定可以。”
她话刚落,就见门被撞开,颈上被架上一柄剑,她望向来人,是刚才那个为首的侍卫。
“救命。”她喊。
“放开郡主,你已经被我们包围,快快束手就擒。”那侍卫大喝。
“西边有片梅林,去那里。”她低声说。
“不想她死,就退后。”
那侍卫看了看脸色如雪的千金,咬牙道:“好,我退。”
这时,他抱住千金,然后破窗而出。
不多久就到了那片梅林,司徒晋放下千金,开始摆石。
他在布阵。
千金微微一笑,她的意思看来他懂。
靠在梅树上,梅花悠悠的清香旖旎,在这样的场景里,她蓦然有了一种生死相依的甜蜜感。
“阿晋,你当真从未没有喜欢过我吗?”
他摆石的身形一顿,回首看了她一眼。
黑色的瞳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然后他说:“对不起。”
“我也不喜欢你了,司徒晋,我以前总是缠着你,想着你,粘着你,以后都不会了。我放弃过你好多次,可每一次都半途而废。这一次,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要再爱着你,再也不要了。以后,你娶你的妻,我嫁我的夫,我们再也不相干了。”她的话刚说完,她的嘴就被严严实实的堵住。
那人紧紧的箍住她,好似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一样。
嘴里的血腥味散开,好像是爱情的味道,带着芳华之年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