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四 盈盈楼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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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潮像是海浪一潮一潮的涌过来,她睁大眼,试图看清楚人们脸上的表情,一个又一个,她用力的握住遮雨的手,,话音里带了颤音:“原来,不快乐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呢!”
遮雨喃喃蠕动嘴唇,看着她的眼里似乎有一丝的怜悯,她冷笑,突然甩开了遮雨的手,指着她,大声的说:“滚,给我滚。”
“郡主---”
“遮雨,让我静静好不好。”那双明眸里,是雾蒙蒙的水汽,渐渐染上痛楚。
遮雨低头给她行了礼,然后慢慢的走开。
然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站在人潮里,走过的人皆是欢声笑语,成双结对,只有她,伶仃成单,连遮雨也被她赶走了。
她浑浑噩噩向前行走着。
路边,有她最爱吃的莲茸层层酥,色泽金黄,形态极美观,且皮料酥香,馅鲜味美。她原是极爱吃的,每次拉着阿晋来,非得吃了尽兴才作罢,可今日,那层层酥的香味飘来,她竟然没有一点食欲。
不只是哪家的杂耍舞的一手的好武艺,围观的人莫不拍手称奇,若是寻常,她还不赶紧拉了阿晋去看,大方的慷慨解囊。
一想到这些,她就想到如今在阿晋身旁的那位女子,是不是也是一脸兴奋的拉着他的衣襟,嚷着要吃这看那,而阿晋是不是满面的宠溺。
宠溺的阿晋,她没有见过。
越发的失魂落魄,她的脚步缓慢且杂乱,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来这个所谓的春游会。
让别人的欢乐来衬托自己的失意吗?
她呵呵的笑,完全没有注意人潮里忽然出现了一阵慌乱,一群官兵追赶着一个逃逸的囚犯,那囚犯乘了一匹马,在街上横冲直撞,慌乱的人群,骂骂咧咧的叫声,喊声,似是完全没有影响到千金,她站在路中,仰起头,露出一段洁白如玉的小巧的下颚,青丝飞舞间,她的神思早已不在了。
就是那么惊悚的一瞬间,那高高扬起的马蹄堪堪就要落在她的身上,不知从哪里的人疾速而出,飞奔向她,手起脚落间,居然将那马硬生生的踢翻在地。她回过神,在她眼前站着那个人,却是之前被她回绝了的苏子照,他的鬓发散乱,额间还有闪亮的汗水,大口的喘着气,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半晌,才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伸出他的手,手里,赫然躺着一枝桃花,花瓣已经凌乱,她想,许是刚才他踢马的时候弄散了花瓣。
他说:“给你的。”末了,又道,“你没事就好。”
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触击了她的心房,她接过那枝已经零乱的桃花,眸里染上了笑意,“谢谢苏公子救了千金。来日千金定当报答”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叫我子照。”
她看向他,他眉眼弯弯,拒绝的话一时没法出口,她想,就当做是还他的恩情。
“子照。”对面那男子顿时笑如怒放。
她下意识的问:“你怎碰巧在这?”
他收敛了笑容,“我一路跟着你---”他撇过头,没有再说。
霎时顿住了口,她的脸上染上诧异,“为什么跟着我?”她还是问了。
“你当真不明白吗?我也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被你一次次的拒绝,竟然不知悔改,还像个偷窥狂一样的跟在你的身后,就怕你出了什么意外。虞千金,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他的语气开始咄咄逼人。
她一愣,然后自嘲的笑了:“傻瓜,真是个傻瓜,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对我。”
“那司徒晋又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他。”他反诘。
“是啊,他又有什么好的呢,值得我这样对他,苏子照,我们都是傻瓜,是不是,都是天大的傻瓜。”
他突然抓住正在苦笑中的她,“一醉解千愁,为了我们这两个傻瓜,我们干一杯吧!”
她点点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苏子照,我们喝酒去,喝酒去。”
他们找了一家附近的酒楼,要了一间雅间,胡乱的要了些酒,两人就没头没脑开始饮。
喝到一定程度,她开始絮絮的讲司徒晋的事情,一时间又哭又笑,苏子照摸上她的脸,她的脸上,是冰凉的一片。
他痛苦的喃喃:“什么时候,你也可以为我哭呢?”
千金举高手里的酒,大声道:“苏子照,其实你也挺好的。”
“怎么好法?”他凑近问。
她的眼里已经染上三分醉意,水波潋滟之间,她说:“苏子照,你哪有别人讲得那么不堪啊。”然后她傻傻的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她的背部抵着雅间的窗户,她突然转过身,将窗户打开,窗外,是人潮的街道。
那人,气质如春日之葳蕤,桂华之皎洁,说不上好看,却偏偏迷了她的眼。
他打她的眼底走过,他的手里,牵着一只嫩白的小手,那手的主人,她的眼神微微滞住。
是她,那个笑容纯洁的不似这世上的采茶女。
那一日的郊外踏青,那一日的英雄救美,究竟是谁圆了谁的念想。
他的笑,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轻松洒脱。
他的动作,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细腻。
原来,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他的温柔的对象从来不是她。
她拥有的唯有他的冷漠。
她望着双手相握的他们,全身似被定住,一动不动。
渐渐的走远,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手里的杯子就那样径直往下坠落,清脆的破碎声,那么好听,像极了她的心碎的声音。
“虞千金,你真可怜。”身后传来冷漠的嗓音。、她回头,苏子照站在她的身后,以一种近乎发难的语气说:“何必这般自贱自己,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不回头看看,还有人在等着你的啊!”
她嗤笑,暗下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
“我也想,可是回不了头了,回不了了,苏子照,虞千金早就已经被司徒晋困死了,这辈子那还有生还的可能了。”
“我带你出去,虞千金,为什么看不到我呢?我对你,不比你对司徒晋的感情少,你怎么就看不见我呢?”
“苏子照,若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会放弃吗?”
他摇头。
“我也一样,如果可以这样轻言撤退,还可以称之为爱吗?哪还回的了头啊!”
苦涩盈满整个心房,她看着同样失魂落魄的苏子照,打开雅间,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苏子照没有跟来。
她晕晕乎乎的沿着司徒晋刚才走过的路慢慢挪动。
夜晚悄悄来临,当她醒悟之时,那月亮早已爬得老高。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倚在一棵垂柳水下,晚风徐徐吹来,撩动她的裙摆,漾开一种令人心动的姿态。
河里慢慢漂浮起许多造型精致的莲花灯,明灭的烛火,将河水衬得别样的美丽。
离她不远处,那是长安城有名的烟波台,临水而建,小巧精致,不似长安城一般的建筑的富丽堂皇,有种江南的清丽婉约,只远远看着,就有怦然的心动感。
春游会的最大盛典,就在于今日晚上,在烟波台举行的才艺会。
无论是怎样背景的女儿家,只要尚未婚配,便有自会参加这个才艺会,若是得了好名次,以后的嫁娶将会更加如意,且还有烟波台为其准备的一份优渥的嫁妆。
在这样令人心动的条件下,参加的女儿家不计其数,在烟波台经过层层的选拔之后,剩下来的几乎是翘楚,就在春游会的晚上分出胜负。
那玲珑的舞台上,有眉目宛好的女子轻轻的拨动的素弦,琴声泠泠,歌声袅袅。这曲《喜迁莺》被她唱的相思入骨,缠绵悱恻。
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频欹。
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
啼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
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
她的心间微微一动,再看向那女子是,眼帘里却出现了那个让她相思入骨的人。
灯火阑珊处,他的怀里,是那个娇小的采茶女,他的眼神,似水温柔。
她又望了望那个玲珑细致的舞台,从怀间掏出一方绣着月季的丝帕。她用丝帕蒙了脸,便向烟波台走去。
那女子已经弹完了一曲,炉里熏香刚刚燃尽,她踏进烟波台,拦住下一个出场的女子,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对她说:“我用它换你的出场。”
那个女子犹豫,她又解下脖间的珍珠项链,“可够?”
那珍珠项链极美,每颗珍珠都珠圆玉润,一看就知不是凡品。那是她父王特地托了人为她弄来的,她极是喜欢。
那女子爽快的收下,然后微笑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