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们以为只要我们够聪明够努力，就能够走完我们的路，实现我们的理想，却不知只要一个微微的颤抖我们就能偏离计划的轨道。
    都说留有遗憾的才叫做青春，可是青春却把我们弄得遍体凌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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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什么是不甘心吗？知道什么是后悔吗？还有，知道什么是心碎和绝望吗？
    高考前一天，我们也放假了，前一天我们才约好莫珂高考那天张海哥会带着我们去门口等他，那天你说好让我在路口等着，可我等了很久你们都没有来，早已过了开考的时间。
    我是跑着去张海哥的网吧的，店门被人砸了，夏秋和几个店员在里面收拾，看到我，夏秋就哭了。
    “夏秋，他们人呢？”
    夏秋抱住我只说：“张海哥杀人了！他杀人了！”
    好像是因为有人闹事的原因，莫珂和夏晨都跟他们打起来了，当时莫珂被啤酒瓶砸了，张海哥刚好出来，是因为自卫才杀的人，可是张海哥有前科，也是误杀，所以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
    那次你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莫珂也是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张海哥最后的版决是误杀，七年有期徒刑。
    就因为那个可笑的前科，因为那里没有摄像头，莫珂和夏晨的证词都不管用。
    上天真是可笑，莫珂这么说，你也这么说。
    莫珂连高中的毕业证书都没有拿到，因为跟那事扯上了关系在最后还被开除了，张海哥判决书下来的时候莫珂喝了很多酒，我和你怎么拉都拉不住，最后你说：“算了，随他吧。”
    那晚莫珂酒精中毒被送去了医院，醒来后人就变了。
    之前张海哥想开一家酒吧，早就跟夏晨两个人准备了很久，本来打算在莫珂高考之后就开张的，现在拖到了九月底才开的张。
    张海哥虽然不在，可是你和莫珂却把他的地方经营的很好，那时候谁都知道那家网吧是那里最大的网吧，对了，还有后来的酒吧，不算最大的，但绝对是最好的，所有的人都知道。
    你很少去上课，跟莫珂两个人全身心的都投进了酒吧，在那种地方你总是跟人打架，我偶尔看到你，你总是带着伤。
    莫珂看我们的样子经常嘲笑我们，总是一边抽烟一边说：“你啊别心疼，他打人狠着呢，吃不了亏。”
    最后的话题总会被扯到我的学习上，那个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莫珂会嬉笑着揽着我的肩说：“还是小雨最厉害，我们里面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我没敢跟你们说我有可能会出国的留学的事情，一直停留在最初的那个约定，我会去上海上大学。
    跟家里交涉了好多次都没有成果，我不知道该怎么像你开口，告诉你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们要分开了，可能要半年才能见上一面，可能要一年，也可能更久。
    我想起了莫珂说的话，上天真是可笑。
    平安夜的时候酒吧搞了活动，人很多，我偷偷的从家里跑出来，作业还留着没写完，那天晚上你教我喝酒，教我吸烟。
    “小雨……”你有些醉了，从沙发上拿出一个袋子，没有精美的包装，只是一个咖啡色的纸袋，浅灰色的围巾在你手里展开，围在我颈间，你打上一个大大的结亲吻着我的嘴角，说：“送给你的，喜欢吗？”
    “嗯，喜欢。”
    莫珂把你从沙发上拉起来：“行了，你喝醉了，别闹了，让小雨送你回去。”
    可是我知道你没有喝醉，但是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些单词我根本背不进去，三月份要参加STA的考试，如果通过那么我就会去留学，连高考都不用参加。平安夜那天我睡的很早，从酒吧回去以后就睡了，那时还没过午夜，为了STA的考试，已经好久没有睡那么早了，莫珂那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很心疼他。
    我一直都记得，零七年十二月二十五号，那天是星期二，下着小雪，放学的时候家里的车照例借我回去，我都会利用在车上的时间看书，夏秋打电话说你又打架了，而且在莫珂那里喝醉了。
    我第一次没有因为见你向家里说谎，中途下了车一路跑过去，因为有少许积雪的原因，路上滑倒了好几次。
    都说人会在惊慌的时候错乱了手脚，的确是这样，不是说人有第六感吗，好死不死的就那么准。
    去的时候你却好像很清醒，你每次喝醉都是这样，不像张海哥也不像莫珂，只是脸色煞白。
    酒吧已经开门了，可并没有多少人，那天你抓着我的手问我：“林雨，你是不是想一直瞒着我？”
    我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想瞒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你是打算到时候跟钱越一样一走了之吗？”
    是啊，我忘记了呢，这是你和夏秋都不能提起的伤痛。
    “夏晨，我……”我想道歉，我想跟你说我不会去考，我会故意发挥失常。
    可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那天你把我赶出去，向门口的人下了命令不准我进去，我蹲在门口一直等你。
    只记得后来那天的雪越下越大，那件事父母都知道了，可他们还只是觉得我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才会去那种地方。
    就在那天，我让父母看了我的纹身，告诉他们我逃课，我撒谎，我喝酒，我抽烟，甚至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酒吧街的男孩，我跟他一起做爱，我们在一起四年多了。
    我记得妈妈的脸，那种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有那种疼痛和难听的怒骂。皮带抽下来的时候爸爸骂我是贱货，妈妈瘫坐在地上哭的连声音都没了。然后，我想来了，在某个夜晚也有一个人这么骂我，那时候的疼痛并不比现在的少。
    在过去的十九年里，这是我第一次挨到，我想是不是因为以前装的太过完美，所以当外表撕裂的时候，遭受的痛苦才会这么重？
    我在医院躺了两天，出院的那天，妈妈说：“小雨，忘掉之前的事吧，你还是我们的乖孩子，好不好？”
    当时我不知道好不好，乖孩子的标准是什么？不能去喜欢喜欢的人？只能一味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家人和爱人只能要一个？我想，我会要爱人！因为那个人是你啊，那些年，其实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偷偷给莫珂打了电话，可他说不肯接，我去酒吧找你，他们不让我进去，而你很少在网吧和台球室出现。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在酒吧的门口碰到了你，你依旧开着张海哥的那辆本田车，我拉着你不让你走，当时有很多人，莫珂出来拉住我，你只说了一句话。
    “林雨，别再来找我了，我们不一样。”
    车子开走的时候莫珂抱住我，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你是在生气我没有告诉你STA的事情？
    “小雨，夏晨是为了你好，跟我们在一起早晚会害了你的，他只是不想让你跟我一样而已。”
    “我不用他为了好，已经晚了！我已经被他害惨了！”
    “小雨，听哥的吧，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别，你要考STA不是吗，去了那就是四五年，可能更久。”
    “我不考了！我不会去考的！”
    “小雨，你别闹了！别拿这种事跟感情放在一起！你才多大！想为了夏晨断送前程吗？你不值得！而他也不会心安理得！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把脑袋勒裤腰带上！”
    “我就问你一句莫珂，如果现在你能复读然后上大学，不是城里的大学，是跟我一样，你去吗？你会扔下张海哥一个人不管他？”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在拼了命的为他减刑，你放弃了所有等他出来，我为什么就不能！你告诉夏晨，我不会考STA！”
    那是一段自认识你之后分别最长的日子，你说我们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十四岁就认识了，到现在整整五年，我们几乎用所有的时间在一起，你带我逃课带我打游戏，带我做很多我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你教我喝酒，教我吸烟，我跟一样去纹身，跟你做爱，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一样的人了。
    张晓俊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时常在课堂上从书堆弯着眼睛对我笑。
    我抬头记笔记，想起了那年的夏天，你教我打开天台的门，我们一起迟到，编了同一个理由，你却被罚站了，站在我的桌前朝全班做鬼脸，你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只乌龟……
    “林雨，林雨！”
    “嗯？”
    “老师叫你！”
    张晓俊常常在课堂上提醒我，我经常走神，老师只是安慰我说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林雨，你在想什么？我觉得你并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了。”
    “我不知道。”
    “说说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张晓俊，大学你会去哪里？”
    “成都。”
    “你不觉得很远吗？”
    “最好能一直呆在那里，在那里上学，然后上班，最后安家。”
    “为什么？这里没有你在乎的人吗？”
    张晓俊的故事并不是一个好故事，在高中时期他并没有跟我讲起，那时候他只说“大概……这里只有你我稍微在乎一点，毕竟是朋友。”
    可是我，在这里有很多在乎的人，有你，有夏秋，有张海哥，有莫珂，还有那个不知何时会突然回来的钱越。
    是我们太渺小，是我们不够力量，就当上天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后来张晓俊问过我，认识你到底后不后悔，我说后悔了，很后悔，后悔那个夜晚没有拉住你，告诉你我爱你，后悔你赶我走的时候我真的走了，甚至是后悔没有考STA，但是唯独没有后悔认识你。
    张晓俊说，人生有很多种可能，但人们往往只看了表象。
    是啊，大多是人们都只看到表象，他们评头论足的是他们没有经历的过的事情，说的津津有味却根本不懂。
    张晓俊的成绩很好，那是在高三才让大家所看到的，中下游的成绩在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时候拿到了全年级第三，那个时候我在年纪的排名只有第七。
    大家都很惊讶，但我没有，忘了从什么起我就知道。
    三月份学校刚模拟考过我就去参加STA的考试，所有的科目都是英文，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那张写满英文的卷子我没有写下一个字。
    我们的青春都用来傲气了，我们想证明自己的对的，却用错了方法。
    我只跟张晓俊说了，他什么也没说，课堂上开始带着我一起拼命的学习，我喜欢这样的朋友，不问你的过去，不问你将来，只在能在一起的时光，只是学习，只聊天，不谈心。
    父母在忙碌的准备申请的资料，可我知道，没用，因为我没有写一个字，STA的成绩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申请，就算再有钱那又怎样，那不是国内的二流大学，你可以花钱进去，然后顺利毕业。
    当时我的目标是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那个城市在那时坐火车大概是一个小时，很近，最主要的是当时跟你说过，我会去那里上大学，然后每个星期你会来找我，我们偶尔回去张海哥的店里。
    以当时张晓俊的成绩来说，他可以随便挑，我一直没问他为什么选择了成都大学。
    成绩下来的时候，父母都说我疯了，甚至那时还怀疑我跟你在一起，
    每个人最酷的时光都留在自己一无所有的年月，那时候有一颗还没碎的完整的心，可以无所畏惧的去疯狂、去做梦、去理想、去执着，孤注一掷和自命不凡，撞了南墙也撞不没幻想。
    没错，我把最酷的时光留在青春留给了你，跟你一起疯狂一起做梦，然后孤注一掷的认为，我们还能在一起。
    那一年的夏天，有上不完的课，听不完的叮嘱，每时每刻妈妈都在身边，似乎只要一个回头我就能看到。
    她总是在校门口等着，每天每天，她告诉我她害怕，她害怕我会走上一条错的路，可是已经晚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只有在不能在挽救的时候发现，才告诉我，可我已经深深的陷在里面。
    真心爱你的人永远不会放你走，不管遇到多大的困境。如果还能放手，说明爱的不够深刻，夏晨，那么你呢？当时你那么容易就放手不是也是爱的不够深刻，还是根本没有爱过？
    我一直没敢去想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