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内  13 藩王要回京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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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迪自升任宰相之后,一直以矫正小皇帝言行为己任,带着四位当朝鸿儒对拒不纳谏的小皇帝围追堵截。自梅林被朱凌霄摆了一道,李迪再也没那麽做。但每次上朝看两人的眼神满满都是哀怨,让朱昭玉有种他随时都会撞柱死谏的感觉。朱昭玉好不容易耳根清净,还有点幸灾乐祸,朱凌霄却开始头疼了。他不忍心让他的宝贝吃苦,但也不能令忠臣不快,不然以后谁还会忠言直谏?
    其实即便是刚回京最繁忙的时候,他也从未懈怠过对朱昭玉的教导,每日总会给他留下任务,回寝宫后再亲自验收,若有时朱昭玉偷懒未完成,那麽他就会陪着他熬夜,直至他完成。朱昭玉也知道在这方面朱凌霄从不姑息,所以大多都很认真地做完当天的事。
    但朱凌霄的‘头疼症’很快就得到解决。
    年关将近,朝中迎来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西北发生雪灾,边关将士告急。
    其实这只是一般天灾。洪灾、旱灾、雪灾,每年都会出现,朝堂也都见怪不怪随便应付了事。但朱凌霄不一样。朱凌霄十分重视,一接到边关告急文书后,就放下一切政务抢先处理这件事,调集军队向边关输送丰厚的物资粮草,为防止中途再有贪官作梗,派专人一路护送到目的地。并修书一封,告诫西北大将军曹玮严防西夏人趁火打劫。西夏是本朝属国,但一直不安分,每及青黄不接,都要到边境‘打秋风’,这个时候西夏人畜正在挨饿……
    自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本朝一直‘重文抑武’,从武者不能施展抱负,边关将士郁郁不得志。而夏辽两国却是兵强马壮,日渐庞大。这潜在威胁百姓看不到,当权者也看不到,他们沉醉于浅斟低唱,诗词歌赋,他们懦弱,自大,贪图安逸,却手握重权,掌管天下生杀大权
    ——这就是如今朝堂的现状!
    朱昭玉知道朱凌霄一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为‘武’者‘平反昭雪’,把‘文’与‘武’提升到同一层次,再现前朝的贞观盛世。这也是他如此重视边关将士的原因。
    第二件事,依照惯例,每年年终各地藩王都要回京,名为勤王,其实不过是当权者对他们的辖制和试探,看看他们有没有异心,将封地治理得如何云云。
    朝堂上一有大臣提及此事,朱昭玉立即坐直身支着耳朵倾听。下朝后,还像模像样地把各地藩王递上的朝贺帖一一看了一遍,当然,最着重看的是某个封地的郡王。
    朱昭玉发现朱允修的字写得不赖,有点小不悦。然后又私下找个进宫时间比较长的宫女问这个堂兄如何,谁知那宫女一下就春心荡漾了,冒着星星眼说汝南郡王‘才比宋子,貌比潘安’,除了摄政王,天下再无人可与之比肩。显然,她完全把还是个孩子的小皇帝排除在外了……
    朱昭玉气得闷在紫宸殿里半天没说话。最后他想到了李迪,李迪是个倔老头儿,他一向不爱溜须拍马,若是让他来点评朱允修,或许会比较客观。于是,他忍着对李迪的痛恨让人去传唤。
    小皇帝对他一向避之唯恐不及,这次竟然主动召见,李迪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连忙换上正服,穿戴整齐,再三问李夫人帽子是否戴正,直到确凿无疑,这才揣着玉笏坐轿来到紫宸殿。
    李迪正要行礼,朱昭玉摆摆手,示意一边的宫人给他看座。李迪心里一阵小激动,心说这小孩平时虽然总是没大没小的,但每次跟自己谈话都会赐座,仅这份尊重就无人可比。他可从来没见过小皇帝给丁渭赐座。如此一想,被拒谏的阴霾也淡了许多。
    但小皇帝一张口,李迪顿觉乌云压顶。
    “我想知道朱允修都有什么缺点!”
    “皇上为何如此问?”
    “不管你的事,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啦!”朱昭玉坐在榻上微微不耐。
    李迪看着他神色,隐约觉得似乎抓到什么关键,认真想了想,道,“据微臣所知,汝南郡王不但文采风流,容貌出众,马上功夫也不错,至于缺点,微臣不曾听闻……”说完,果然看到小皇帝一脸不甘,眼睛亮亮地,像个充满斗志的小狐狸。
    李迪露出一点算计的笑意,汝南郡王的缺点没发现,他倒是揪住了某个调皮鬼的小尾巴。小皇帝还是个孩子,孩子好胜心都很强,若是利用这一点激励他奋发向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说,“汝南郡王自小就勤奋刻苦,有今日成就,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皇上天资聪颖,若能认真求学,定能事半功倍。”
    朱昭玉被看穿,小脸儿一沉,语气很不好地道,“我才不要学那劳什子经史子集,我要弯弓射马,要当天下第二!”
    李迪没问他‘天下第一’要让给谁,听到前面,他刷白的胡子眉毛就皱到了一起。在太平时期,一国之君好弓马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皇帝好战,从而即将引发战事,从而使天下动乱……
    李迪长身拜倒,声音沉重道,“请皇上收回刚才之言!”
    朱昭玉看也不看他,见他又这样,挥挥手赶他走。但一国之相哪是那麽容易被挥走的?李迪膝行过去,固请,“请皇上收回刚才之言!天下太平方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丰,弓马只会为百姓带来不幸,太祖留下祖训也曾说要藏兵筑田,休养生息,请皇上莫忘祖训……”说到最后已变得语重心长。
    太祖当年以武得天下,也怕下面的武官造反,一直想尽办法削弱或压制武官权力。不仅如此,还规定,民间不得私造兵器,不得私募军士,否则一律按谋反定罪。几十年过去,文臣呈压倒之势左右朝堂,‘武力’已成为禁忌,所以身为皇帝的朱昭玉如此说,在李迪看来,实属大逆不道。
    朱昭玉本来想问朱允修的事,没想到一句话没说好,竟引出如此重大的话题。不管是以‘文’治国,还是以‘武’治国,对目前的他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见李迪一副长跪不起的样子,大觉扫兴,只好无趣地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只是想强身健体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起来吧!”
    李迪松一口气,暗想童言无忌,小皇帝尚且年幼,只是一时争强好胜罢了……
    朱昭玉却在心中冷哼,他不过随口一说,李迪就这个反应,若有朝一日朱凌霄改善军制,不知会遇到多大阻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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