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叫什么？”走了一会儿，我问道。
    “···顾君生。”
    努着嘴点点头，“哦！家住哪里？”
    “···河北临泉。”
    河北？离京师挺远的。
    不想说了我就开始眼睛乱瞅，结果发现顾君生一直看着我。
    不由得好笑。舔舔有点干的嘴唇，我吊儿郎当的斜偏着头看向身旁的人打趣道：“看你的眼神，认识我阿？”
    这人刚才的眼神太丰富了，像打量，又迷惑，像意外，有觉得好像不应该。
    顾君生像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么一句，当即下意识抿紧了嘴角，不自然别过了脸。娓娓解释道：“状元世家李家的名声远在外，你的存在也不是不可知。出身富足，娇生惯养，又年纪轻轻，我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
    初生牛犊，恃才不羁，这样入了朝廷得罪人简直跟吃饭睡觉一样轻松。我以为顾君生说话不留余地字字直戳人心头肉是对所有人而言，所以当后来我发现这只仅限我一人时，我真真有种欲开垦他菊园的冲动。
    一旁小七看不下去了，跑出来忿然满怀的诉冤。“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家少爷好心救了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骂人！”
    顾君生被这么处处挑明一说，脸有微微发红的迹象。道了声抱歉。
    “你就嫌弃我？”这词儿适用的范围很广。摆出一副活色生香我痞我怕谁的脸景，“纨绔子弟？是阿！我的确花银子如流水，藏古玩逛青楼，无心书本，不求上进。”
    踮起脚凑近了些那人，我笑得愈发灿烂。“你应该知道国子监的学生每逢科举是可直接参加会试的吧？一品大员的儿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照样有官做。”
    顾君生越听我说到最后脸色就越变，眼神也更含怒气，到最后好好一张漂亮脸看了直叫人不寒而栗。
    那时候我真想把林旆濯几个叫来，让他们好好看看。有个有本事的老子，什么腰杆气场还不如人家一小老百姓呢，是该好好羞煞羞煞反省了。
    当然，他们没能来。于是我成立首当其冲被羞煞到的。
    少年怒目而瞪，有点像我家最大那个炉子冬日里火烧到最旺的时候。“你！····李尚书德高望重清风亮节，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儿子。不知所谓！”
    说罢扭头就走。我笑哈哈跟了上去，嘴里急嚷嚷：“欸你别走阿！我当然不是我爹生的，我是我娘亲生的。”
    顾君生真气到了，对我一直到进考场都没再理睬过。
    分了坐席，小锣敲一声脆响——
    “开始答卷！”
    为官之道，为官之道····
    考试从不针对有备而来之人。摆弄在桌角的小炉里的香只烧及一半，我就写完洋洋洒洒一篇长篇大论，所以当李尚书主考官例公经过我这一格时，正好看见了我在兴致颇高的画王八。
    两个时辰后。
    伸伸老懒腰，舒心的往大门外走去。
    “少爷！这儿这儿！”
    难为小七不高的个子也在人群中杀出了条血路。
    “走走，回家。端坐了两个时辰，差点没把我腰给废了。”手揉着仍旧隐隐作疼的腰背抱怨道。
    小七倒是高兴得很，笑比花娇。“少爷，回去我和雯琳姐给你好好热敷揉揉。”
    闻言我乐了，对上矮自己大半个头的小孩淫笑道：“那敢情好。”
    又走了一会儿，人流如织的人群终于不那么夸张时我发现了顾君生走在前方的身影。
    “嘿！”吓唬人的我在男子背后跃起对着肩膀就是一巴掌。
    顾君生没什么被惊吓到的大动作，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是我，又闷头继续往前走。
    说来也奇怪，一遇上关于顾君生这不过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书生，脸皮厚得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照样乐呵。
    “少爷···”
    小七在后面小声扯我衣袖，被我再次无视。
    小跑紧紧跟着一步跨的大又走得快的顾君生一旁，捡了金子一样笑不可支的盯着人严肃绷紧了的侧脸。年纪轻轻，却老气横秋。忍不住又想逗他：“你不是敬佩我爹吗，怎么会试前不见你来拜访？”
    每一届的考生都相当于那届主考官的门生。拜访，更有些送礼疏通关系的自是不少。不过我爹从来不让那些人有机会进门。适逢科举便是什么头风脑热一股全上的‘多病’之秋。
    “李大人为官清廉，不喜门客，我又何必去叨扰。”
    哟！看不出挺懂我爹的。
    爹阿爹，你看我给你找着了一儿子辈的知己。
    紧接着顾君生话说完没多久，我笑眯眯道了一邀请，激起小七‘啊’声一片。
    “你住我家吧。”
    顾君生这回终于不再拿侧脸搪塞人，开始拿正眼看我。
    扬眉。似乎很有道理的反问，“我为何要住你家？”
    我也很有道理的回答道：“因为左知秋看上了你，失手没吃下肚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客栈的窗户比不上我家大门能挡色狼的可能度要来的安全。”
    男子不经意蹙眉，一副被说中藏掖在心底事的模样。
    这种时候，即使不继续煽风点火，也要女人生孩子——加把劲。
    笑，“走。”
    挽起就走。
    “欸！少爷你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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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带了个少年郎回家，首先被诧异到的是站门的。其次是田大，杜娘，康宝，海邵，雯琳，连爷爷，两个小娘。
    至于我爹，忙着考卷还不知要多久呢。
    大堂一角，不过花信年华的一黄一紫难得凑的紧巴巴，打量着一身布衣的顾君生。柳眉毫不掩饰的拧起。头微垂，手微抬，似乎闻到异味的掩住唇上鼻下。
    “寻清你怎么带了这····”
    “连爷爷。吩咐下人把我住的那一苑打扫间客房出来。”语笑正常，仿佛从不曾看见这屋里还有别的什么两个人。
    一声怒火滔天的娇哼，紫色身影率先拂袖而去。没撞上正面冲突的，可能自知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看的小黄黄紧随其后。
    待两人陆续走光，连爷爷这才看着我直摇头神情有些指责又没好气。“少爷，府里的客房每日都有人打扫，是供随时可以入住的。”
    踱到桌边满不在乎让雯琳喂葡萄，“我没洗手，好雯琳来喂颗葡萄。阿——”剥了皮水渍渍的果肉入口，嚼了两嚼，“我知道，就是想抢她话头而已。”
    拍拍手，我像撑多了似的交心力瘁重重呼出口气。看向一边顾君生，“走吧，带你去看房间。”
    小七和雯琳去了厨房打热水，连爷爷被我打发了不必跟着，于是一路穿梭九曲各廊听我滔滔废话不绝于口的只剩下顾君生一人。
    （雯琳就是翠雯翠雯就是雯琳脑子不好使傻傻没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