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以貌取人的人中龙凤——顾君生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74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次日晨光初露熹微时分起床,只手轻轻敲着的头有点宿醉后的疼。东边倒西边歪的艰难起床,一手不小心带翻枕头,两个不明物体便在‘咕咚咕咚’两声中争着落地。
一个红色小方锦盒旁边不远处一块弧形玉佩缠绕着长纸条静静躺着。狐疑的弯腰就去捡。红色锦盒打开首先扑鼻而来一股淡淡香味,是条木刻佛像坠。盒底也有一张纸。展开来四四方方的却是比玉佩上的纸张要大许多,字也密密麻麻。
——这信是我溜出宫前写下的,可没趁你醉酒偷用你家笔墨···
刚仅看了个开头,带来的想揍人感受就像是平时觉没睡醒洗了十来把脸那么精神焕发。
眼睛继续往下移。
——你要考科举我听影卫说时震撼不小,也是临时才计划要给你这样一个惊喜。
死死锁定在‘此次会试题目是为官之道殿试是战事’几个字上,一双眼眨了又眨,仍旧是那几个字连撇捺横竖都没变一划。皇帝自泄考题,真够惊喜。然而更让我踌躇的是凤凰接下来一段话,要是此刻他在面前我一定要竖起大拇指对他说七个字,字字珠玑。最后是死得瑟。
——我知道或许你不想这样做,毕竟宁双的事我已经探的一清二楚。像受了你这样大的情伤打击呢人也的确是该洗把脸重新面对过日子了,弄虚作假更不应该。可是你扪心问问自己是否就一定有把握能进前三甲,身为状元世家的儿郎若是连探花都不及,寻清你让你父亲及先人颜面搁到京城外地下几尺。
好吧,承认他是个疯子的同时我也承认自己是如此在认真听疯子说话的傻子。
瞟到另外一块玉佩,不由感叹般喃喃:“你的臣子们要知道了你的断袖取向,非得认为我是祸水不可···不过,还真挺好看的。”
紫色翡翠泛着呈红的光泽,一处颜色仿佛浓到化不开,另几处却又透明到晶莹剔透。我不算懂玉,但涉猎[礼记]各种书时或多或少记载了些稀罕玉的特点,眼前手中这块绝对堪称极品。
拉出仿佛恋人缠绵绕在玉上的纸条,跃入眼中的却是另一种字迹。轻舞飞扬而沉韵,从未见过又莫名觉得像一个人很熟悉——等我一年。
来历不明的贺礼,陌生的人,留的话第一眼乍见只让我觉得惊愕。咂舌的想到宁双,转而又近似于不甘心的猛甩头否定。
这样恋人间温情的话我多希望是你对我说的,可事实的诸多否定只会让我也跟着深信不疑。
有时候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困意,我会自欺欺人的浮想联翩,臆想你并不是小倌而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才不能跟我走,又不便明言身份,毕竟初见你,那样清冷曲和迎寡的姿态哪像是一个青楼小倌会有的。
是你太厉害,还是我太弱,这样执念不忘又是为哪般。
两份贺礼都放在枕头下,按这点来说送玉的人是在凤凰去后才至,并且越过护院没有惊动一个下人。以悄无声息来看,武功高强。以出手美玉来看,腰缠万贯。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宁双分明都不属于,他虽然红,但鲜少接客因而身家并不多。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我到两日后另一件事情的发生,才被忽略搁浅,以致逐渐淡忘。
快到十月的天气越来越冷,翠雯一早翻出了我压箱底的冬衣大氅,就等出个好晴天洗洗晒干净了备着一入冬就可以穿。
听说因为会试的日子将临,京城里的考生一时多如牛毛,茶楼等处总有人比文弄墨,一天发生的口角之争更是不胜枚举。我整日整日的憋在家里看战传之类的书不曾出门,从小七嘴里听出来倒觉得这些人挺可爱。闹闹给京城添了不少生气。
早不早,晚不晚。离晚食还有半截时间的时候我肚子突然深感饿了,打了招呼让小七去厨房叫人做猪蹄绿豆汤。好半天,白色的小瓷碗终于上来,连爷爷却在门外叩起了门。
抬起的手,看着勺里已经糊糊一样的绿豆又极度不舍的放下。“进来···”
一身褐衣神色肃穆的连爷爷进来看一眼桌上的汤盅,复看向我道:“少爷,前两天你让我查人派出去的武士好像死了。”
心中预感不好,‘腾’得起身,“好像?”
连爷爷点点头,皱着眉显得同样疑问。“昨日见他们两个还没有回来我就觉得奇怪,于是又遣了人去打听。这才知道他们跟踪着少爷你说的那伙人出了城。但一连两天,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权贵人家府邸里总喜欢养着些从不知何处请来的武功精湛的江湖人士,一为办事,二为保命。这些人虽不如宫中御前侍卫训练有素,但也深知进退。如今两天都没有传回消息,恐是遇上了劲敌凶多吉少。
静静想了一会儿。我对上连爷爷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别被杂乱冲昏了头脑。先前遇见个长得和宁双极像的人已经够诡的了,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不明不白的事。一开口却还是失了不死心的沉稳。
“连爷爷,再多派些人去查。”
“我会尽力的少爷。”
老人回复的没有丝毫迟疑,依然是万事不辞什么都会去做的模样。
过了会儿人告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人的情感这回事真是微妙。其实一个不说,另个不说,不代表两个人就真不心知肚明。先前出府的那两个武士事后我跟小七打听过后才知道是龙文龙虎。是对兄弟俩,同时也是连爷爷替我爹招安来的武功最好的武士。
几日后,连爷爷告诉我那些武士又全都死了。
肉包子打狗好歹还有下肚的痕迹,那个人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呵。
我感觉自己像被一个巨大阴谋给深深笼罩着,被关在小黑屋里出不去,也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却时刻洞悉屋子里的一切。所幸仍有一丝理智尚存,我听见自己木讷着深呼吸一口气后对老人说道,不用去了。
那几天我心情从未有过的烦躁,每每入夜当一个人独处时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然后就是憋足了气摔东西砸门。爹起初来看我,不知道事情起因只当我是因为科举压力导致,应付小孩一样的不眠不休哄了我两个晚上。
下人都道是少爷疯了,在风浪刮得最大之时我却又突兀的恢复了正常。白天该吃吃该喝喝,乏了就睡,醒来就看书,到了晚上也不再砸东西。
很快,会试的日子到了。
一日清晨,天朗气清,鸟声如洗。
一身官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父亲站在眼前,嘴角阖动祝福着些细节。
末了,撩起袍子准备进轿叫我道:“走吧。”
瞧瞧那马车,又瞧瞧前头的那官轿,我忙声道:“爹!”
中年男人回过头,面露不解。
我微微笑笑,“我和小七走着去。虽然说是亲父子但你今天是主考官,我可不想出师未捷就成为靶子。”
“也好吧,看你。不过天冷,让小七拿件披风你穿上。”
“恩。”
目送枣红中轿渐行渐远,小七折回取来一件白色披风,和翠雯连爷爷道过别后,我们两个也就悠哉悠哉往考场漫步了。反正还有时间,不急,不急。
一路上可能因为去向相同,越走碰到的赴京考生就越多。诸如权贵人家衣裳华贵的,要不就是打扮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一看即是十年寒窗苦读,三三两两或独行一人。
街上的摊贩子也少了许多,不知是科考城中整顿还是天冷怎么。突然我眼前一亮就是一声大呵,“小七你看!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卖辣鸭脖的了。”
小七嘟囔着‘哪里’一面顺着我手指向的地方看去。街边不大起眼的小巷口,正正方方摆着一个小摊,锅里辣油翻腾。
皇帝是后宫佳丽三千,这就是我的老相好啊!欲眼望穿之际,我可爱的小家丁却企图一语斩断我所有的念想。
眉毛拧得一此起彼伏。想刚硬又带着讨好的意思,“少爷,今天这日子咱们就不吃了吧阿?”
小样,比谁谁狠。
“不—行—!快,去买!我都好几个月没吃了。”
小家丁脸皱哇的跟一没开苞的菊花,做殊死挣扎最后一击。“要是不干净会拉肚子的!”
去。“拉肚子也我的事,不碍着你。快去快去!”
抱着小七买回来的辣鸭脖,小别重逢胜新婚我吃的那叫一个香,完全无视了身旁每见我多下肚一个紧张就多一分的人。
十个吃完,辣的阵阵发热全身暖和的不行。正吊着手帕在那揩嘴呢,却见正前方不远处一伙人团团围着另一个人。
巧了。这被围的呢我不认识,围的嘛从几个能看辨清侧脸的来看,一个正是林旆濯,一个是都转盐运使范林的儿子范扬,一个是翰林院掌管学士史孝诚的儿子史宏宣。
“唉。”一群满肚子污水的馊货又在欺负老百姓。
“少爷你叹什么气?”
啧啧摇头,我答非所问。“你看那被围在中间的书生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顾君生将来如何的风光荣宠无限,我就一定不是在这唏嘘林旆濯他们以官压人玩弄小老百姓了,而是诚挚怀着颗落井下石的心静等看一群猴儿吃好果子的好戏!
“他吗,少爷你怎么知道的?”
笑而不言,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以貌取人。大步一开弓笔直往前走去,徒留给原地的小孩一个高深的背影。
“看来左公子的伤是真好了,现在又出来活蹦乱跳。”
作为当朝太师的儿子,左知秋不久前色胆包天调戏了无权无职的米虫王爷的王妃,结果窗户娄捅大了钻到了沐阳王耳朵里,不轻不重赏了他一顿板子。
亲切的打招呼,装作是朋友,是打入敌人内部完美的第一步。
连着那约摸二十出头的少年一起,一时间所有人目光刷刷移到了我脸上。首先反应过来打招呼的是林旆濯,其次那左什么玩意的其他人速度也还不赖。
“原来是状元公子。”
“状元公子好。”
“状元公子好。”
“状元公子好。”
不停回笑点头,且心态依然良好不见丝丝烦躁,这不得不使我感叹花楼看姑娘笑多了,也训练出来了。
待几个人说完,我想是到谦虚该露露脸的时候了。摆摆手不配言辞,以表示汗颜不敢当。
“朋友间随口叫来玩玩而已,不能当真,不能当真的。”
林旆濯仿佛看见漂亮姑娘的猥琐冲我笑,嘴上的功夫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成功令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诶!寻清这样说就真谦虚了。”
我本来就故意在谦虚,傻蛋。
“光是你们家那一个‘状元世家’的牌匾,状元之位于你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般轻巧嘛。将来位极人臣,自是不在话下,到时候可被忘了提携提携我们呀。”
史宏宣也来。“是呀,林兄说的对极了。”
我极你母,说的感觉皇宫跟我家开的一样。
范林狗哈巴也来凑了一脚,到最后,是左知秋。
“那当然,李公子的父亲这次还是主考官呢。”不冲撞,语气里又带着股向来自傲惯了的暗讽。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
我大冷天穷骨头发烧的‘哗’一声展开原先揣袖里的折扇,从善如流摇啊摇自感潇洒爆了。“家父承蒙圣上信任,被钦定为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左公子这般说,即是觉得我们李家品行不正了?又或是···质疑皇上的决定?”
那左知秋也是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在我一番不轻不重的话挑弄下,听到最后一句立马就变了脸色,再不做言语。
气氛初露僵持端倪。又是一些简单的假意寒暄过后,林旆濯一群人脸上‘我松了口气’的神色没等全消退,我突兀转头笑盈盈看向了即使是方才我们讲话也被困着不得走的那少年书生。装作细细打量一番,微惊道:“兄台目善,生得真是亲切。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不如结伴同行可好?”
撑不死的人不知道人是可以撑死的。有一天我忽然做了好事,人家却毫不领情,真真世风日下。
那少年怀疑防备的眼光看着我,犹如一直快被惹怒到极点的猫,弓着背,亮着爪子。不开口,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倔驴!等你名落孙山我替我爹送你一商队的驴子,回家耕田!
心里早刨根问底骂了个翻,脸上笑意仍旧无害纯良。也不管小白脸是否乐意了,我当着林旆濯几人的面就不由分说拉起那人的手‘结伴同行’!
恩,手感有点糙。像是做过粗活的。
第一个喊住我的人是左知秋,龙头老大嘛。
“等等!把人留下!”
十分诧异的回头,十二分诧异的看着左知秋那张气包鼓的脸,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左公子是在青楼包姑娘呢。这兄台我看上眼,做兄弟做定了,你们可不能不厚道来应分一杯羹阿。
话说到这份上,小白脸终于明白一个事实:我是在救他。配合的跟着催促了一句:“愚兄快走吧。”
恩,声音不错。
左知秋还想说什么,被林旆濯一把拉住。
门面功夫俱全礼貌性告辞:“先走了。寻清在此先祝各位仁兄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