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05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顾景文合上手里的书,抬头向前看。作为绝对优等生的沈记凉坐在最前排靠窗的位置,不过他并没有看黑板,而是看着窗外。
沈忆凉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作为一个人间人,会知道《神曲》和《死亡之歌》的存在?
死亡之歌大约是在十一年前出现在地狱的乐谱上的,曲子没有名字,但是所有知道这支曲子的人都称它作死亡之歌,具体作曲是谁,这一点没有人知道,而十一年前的沈忆凉,大约是二十二岁,那时候他似乎就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街头艺术家了。
沈忆凉无疑并不是地狱的成员,他作的曲子,无论有什么样的魔力,都不可能被写入地狱的乐谱,但是……如果有了例外呢?
他想起符廷译某首歌的作曲,这一点证明了符廷译和沈忆凉是有关系的,而据康曳说,在《神曲》的专辑出来后,符廷译从没有在任何一场演唱会上唱过那首歌,顾景文也发现,听那首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与符廷译毫不相同的嗓音。
最近三年,符廷译从没有机会举办个人演唱会,这次突然举办,又让沈记凉代唱那支《神曲》,看来是想要挽回一点人气,然而……沈记凉在演唱会上唱的歌,用的竟然是魔鬼的文字,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唱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汉字。
沈记凉为什么会懂魔鬼的文字,七年前录下那首《神曲》的是谁,为什么那些歌声,全部同七年前新年前四天时响起的歌声一模一样?
顾景文的心乱了。
康曳突然偷偷递过来一张纸条:“景文,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吗?”
顾景文看了一眼那个纸条,身体僵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在纸条上写下:“对不起。”又递了回去。
康曳看到他的纸条,大眼睛中露出一丝失望,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下课铃打了,顾景文站起身快速走出了教室,没有看垂着头的康曳。沈记凉回头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笑。
***
“景文,很痛苦吧?”带着笑意的声音让顾景文握住了拳头,“你不只是为了你的父母恨着那个歌声吧?也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七年前没能从那座城里逃出来的自己。”
顾景文的瞳孔骤然缩紧。
“干嘛这么惊讶,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明白了这个吗。”
“呵……只是亲耳听到还是有点震惊罢了。”顾景文别过头。
沈记凉戴好手套,走出了班门,他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地狱很可怕吧?”
“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
“那个地方,我可没有去过。”沈记凉的声音像是毫不在意一般,“但是,有点小向往。”
“居然会向往那种地方……”顾景文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咬牙道,“你是因为你哥的缘故才会向往地狱吗?才会想要葬送这个世界?”
“我哥?”沈记凉回过头。
“死亡之歌的作曲人,是你哥吧!在流光城唱歌的人也是你哥哥吧?你真的有他的骨灰吗?!他……不是魔鬼?他真的是用生命换来了那两个乐章吗……你的嗓音……是他给你的?”
沈记凉握了握拳头,将外套的风衣扣在了头上:“我要走了,景文,回家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天黑,路很滑……”
“不要再说了!”顾景文靠着墙蹲下身,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喊出了声,“地狱是什么样的地方,没有去过的你怎么可能会理解?!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七年了啊……人的灵魂在那里是最廉价的东西……”
沈记凉抿了一下嘴唇,快步走下了楼梯。
顾景文放下无力的手,抱住膝盖,看着地面。
“景文。”
顾景文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是康曳,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站在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似乎刚从楼上下来。
“景文,你看起来很伤心,发生了什么?”康曳小心地问。
顾景文站起身,对她笑了笑:“没什么。”
“景文,这种事情,你不要瞒着我。”康曳慢慢朝他踱了过去,“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争吵声,你和沈记凉吵架了?”
“没有。”顾景文回答得很干脆。
沉默了一瞬,康曳开口问:“景文,可以告诉我,你一直以来拒绝我的理由吗?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吗?”
“对不起。”
似乎又思考了一番,康曳抓了抓书包带子:“景文,你以前住在流光城?七年前——”
顾景文凝视着他,突然间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本来生得十分俊朗,但是此刻眼睛有些红,配上这个笑容,竟然有那么几分凄凉感:“你一定要确认到知道我已经不属于人间的地步,才甘心吗。”
康曳抿住了嘴唇。事实上刚才沈记凉和顾景文的对话她全部都听到,再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她已经猜出了大概,但是从顾景文嘴里得到这样的确认,她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七年前,我离家出走,躲在了市中心的钟楼里。”顾景文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听不出一丝波澜,“魔鬼在那个钟楼的最顶端唱歌,我和他的距离,不到一百米。”
话罢,顾景文擦着康曳的肩下楼,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康曳听到过流光城的传言。那座空城,七年前曾经是这个国家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然而一夜之间,那座城市像是遭到了诅咒一般,城中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两名幸存者。
他们说——那座城市的夜晚,会有魔鬼在唱歌,魔鬼的歌声比人们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美妙,然而听到歌声的人,会被带下地狱。
他们说,最美的东西,总是会带来最残酷的代价。
康曳第一次觉得顾景文的身体这样冰冷,以至于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甚至感觉到身体有些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