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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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眼睛片刻,又睁开来,风树冰冷的眸子里浮上一抹厉光。短暂的一瞥,他已觉察大船有些异样,即使还不确定状况出在什么地方。微微偏脸,避开刺眼的阳光,他低沉道:“我们的船……看上去是不太对劲。到底是……”
“不要划那么快,”萧木客机警道:“先别急着过去,免得发现危险时来不及退后。大船……该不是要沉了吧?吃水这么深!”
“对了,”风树眉心一沉,这才看出问题所在——那艘大船的船身比起平常,往海里下沉了不少。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要是船沉了我们连回去都成问题。船上的人呢?不可能船要沉了还待在舱里面吧?”
收回远眺的目光,风树将船桨提起来握在手里,自语道:“船比平时吃水要深,但是并没有继续往下沉的迹象。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有问题,绝对不仅仅是船身比平时下沉。”他稍微放大了一点音量:“奇怪。第一眼看到大船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现在,排除了船吃水很深这一点,我还是觉得不对……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问题?”
萧木客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下来,淡淡地答了一句:“也许是船以外的地方。”
“以外的地方,”风树若有所思地抬起头,再次巡视了一下远处郁郁葱葱的小岛和很大一部分沉浸在海里的船身,薄唇勾出一抹自嘲的微笑:“我居然忘了毛不拔那家伙的把戏。观察东西不够细致,反应更不够机敏。唉——”一副对自己大为不满的样子,他挥起桨,小舟重新加快了速度。
大船。甲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丝丝的香气。放眼望去,从甲板直到船舱内部的通道,有一半空间都堆满了一座座小山样的新鲜桃子。毛茸茸、白里透红的果实躺在零乱的翠绿色叶片之间,周身散发着勾人食欲的气息。
此刻,毛不拔正蹲在紧靠船舷的一个角落里,手忙脚乱地拾着四处乱滚的桃子。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被压烂了流着汁水的桃子,用衣襟轻轻地擦拭着,一面沉痛道:“你们几个,有谁不会轻功?难道避不开这堆桃子吗?上船从哪里上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踩我的桃子?你们知不知道,现在集市上桃子卖多少钱一斤?”
“你这该死的丑八怪!”玉美人扯着湿漉漉的衣摆,咬牙切齿道:“本来我还想,回来试试我娘特制的药水,说不定可以把这身衣服弄干净。但是现在……现在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果汁最难清洗的……”语毕,美人甩了甩长发,摇摇晃晃走进船舱里去了。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甲板,风树脸色一冷:“毛不拔,这些桃子就是你最后选定的陪葬品吗?没问题,我成全你。”
“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随着一声欢呼,林乱从船舱里跑了出来。见到萧木客,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跑到风树身边,笑盈盈道:“师弟,你总算回来了,我担心死了。大师姐早就回来了,我问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到哪里去了……可是……大师姐那个人你也知道的,一问三不知。我正着急,就看见无瑕走进来……对了,言不悔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就是!”毛不拔怒道:“大笨石呢?我要找他算帐。有没有搞错?我问过那些船工了,他居然给那么高的工钱!现在我摘这么些桃子,也抵不上他造成的损失,十分之一都不到!”
风树与萧木客对视了一眼,皱眉道:“毛不拔,你这是把整个岛上的桃子采光了吧?你看看现在船吃水多深,你想把船弄沉吗?不出三天,这些桃子就会腐烂,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拾。全部给我扔掉。马上!”
无波的冰眸里划过一丝不耐烦,萧木客碰了风树一下,低声道:“去我的房间,把言不悔放出来。你身上带着血影魔针是吧?给我一根。”
“早用完了,”风树打了个呵欠:“最后一支用在那个老家伙身上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死掉是不值得可惜的。”言罢,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满腹心事地推开房门,风树立即感到空气中似乎到处漂浮着一种诡异因子。一动不动地立在门边,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几案上闪着寒光的东西所吸引——几十枚银白的小针整整齐齐排列着,针尾微勾,针尖泛出一点浅红,一错眼又看不到了。除了自己亲手制作的血影魔针,别的暗器也会是这样的形制吗?除了自己从无数僵尸、行尸身上提炼的剧毒,别的毒药也会呈现这种特殊的色泽吗?
英挺的剑眉往下压了压,风树竟以一种前所未见的粗心大意的神态迎了上去。毒针像有感应似的,不断闪动着诡异的红光。他在几案前坐下,头枕着手臂,无精打采地拨弄着那些小针。
突然,门上传来两下轻叩,接着,是萧木客冷淡的声音:“是我。”
风树头也不回,懒懒道:“门没关。”
“我知道,”声音似乎来自屋外。但当风树扬起脸,一条月白的身影已立在几案旁。
面无表情地看着风树,萧木客抬起左臂。并不见他有进一步的举动,下一秒,一根泛着寒光的毒针已经稳稳夹在他的指间。
风树仍旧木然地坐着:“那不是……”
“撒这种谎有意义吗?”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愠色,萧木客冷冷道:“把言不悔放出来。”
风树古怪地笑笑,站起身,随手解下百宝囊托在掌中。嘴唇微动,他将手里的锦囊往下一倾,令人心惊肉跳的咆哮立即在房间里回荡,那声音绝对不像任何一种属于人世间的生物。打量着地上被毯子包裹着的、剧烈翻动的物体,他散漫道:“那个老家伙的话,我半分也不信。现在,咱们纯粹当消遣,你就这样隔着毯子刺进去好了。治好也罢,被毒死也罢,或者刺到不该刺的地方变成瞎子或者傻子什么的,都是他的命数。”
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萧木客淡淡道:“这里我一个人处理。你出去吧。”
风树看着萧木客,黑眸里透出寒森森的笑意——不屑、恼火与嘲讽的含义一览无余。预想着接下来会遭遇的阻挠,萧木客朝前跨出一步,意态漠然中多了一股不容辩驳的的坚决。然而,风树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缓缓走在大部分被桃子占据的过道里,风树坚定的步履表明了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停下,他举手准备敲门,却听见房中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啊?好吓人。大师姐,你听见没?”
“听见了,”冷无言机械地回答:“不关我们的事。”
“二师姐也在?”风树的手停在半空中,暗忖道:“还是等她走了和大师姐单独谈比较好。”林乱在冷无言的房间里,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风树了然地点点头,回身欲走,林乱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脚定住了——
隔着那扇并不厚的门,只听林乱幽幽道:“大师姐,你跟师弟的武功,哪个强些?”声音软软的,透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黑眸微眯,风树无声无息地贴上木门,聆听着房内的对话。良久,冷无言始终不开口。就在风树即将失去耐心的一刻,林乱细微而带着不安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师姐,人家问你事呢。你好歹说句话行不?”
这一次,风树听见了跟想象中一模一样的、绝对零度以下的语音——冷无言冷冷说了句:“明知故问。”
房中静默了片刻,林乱沉缓道:“师姐,你是说上回你在泰山跟师弟过招的事?可那是两年以前啊。当时你也才输了他一招。这两年来,你的武功大进。现在他还能打赢你吗?”
冷无言淡漠道:“年纪越大,进展越慢。”
“你什么意思?”林乱小声道:“是不是说,师弟比你年轻,所以,这两年他的武功比你进步大?你还是打不过他?照你这样说,到时岂不是没有人可以制得住他?”
柔和的音调掩盖不了说话人的心思,风树站在门外都可以感觉林乱周身散发的那种对自己绝非善意的气氛。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他怒极反笑。此刻,又听林乱用怀疑的口气道:“我不相信。昨天,相邦大人派来的那个门客明明还跑来请你去救师弟,他的武功怎么会比你强?”
“这个原因很简单,”左掌看似不经意地向上倾斜,一股的劲风撞开了木门直袭向房内的两人,风树随之身形一飘,昂首立在房间中央。邪邪一笑,他冷冽道:“二师姐,我来给你解释。那些邪物本身没有体温,也不会内功,一碰上大师姐阴冷的掌力,当然只能冻僵了。但是,一个内力修为超过大师姐的人,就可以运功抵挡这种寒气而不受影响。二师姐,你就那么希望我栽在大师姐手上?”
“我……”林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师弟,我们……不过在闲聊罢了……对了,我去看看……晚饭准备好没有。”慌乱地穿过风树身边,林乱一阵风似的奔出门去。
“二师姐,请留步!”风树沉沉一笑:“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刚才说的那句‘到时岂不是没有人可以制得住他’,所谓的‘到时’,是指的到什么时候啊?”回应他的,是一阵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看着林乱渐行渐远,风树心底掠过一丝懊悔:“我太沉不住气了。如果我不打断她们,而是继续听下去……”摇摇头,他掩上房门,保持背对冷无言的姿势,凌厉道:“你居然自己先回来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大师姐,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擅自行动的权利?”
“从来没有。”冷无言的表情平淡至极——从风树进门到现在,她一直旁若无人地端着一只杯子喝水。
慢条斯理地转过身,风树森然道:“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先走了?”
“你也没有说过不能一个人先走,”冷无言冷冷道。
风树皱了下眉,眼神更加冷厉:“毛不拔离开时,按我的吩咐把悬崖下面的船都带回来了。大师姐,你用什么方法回到大船上的?莫非你是飞回来的?”
“做一块足够大的冰,把剑当桨用,”冷无言淡然道,一面把顺手杯子放在几案上。
“这倒是很聪明的想法,”一眼瞥见那只杯子里还剩小半杯水,水面上漂着一层厚厚的浮冰,风树似笑非笑道:“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从来不能把一杯水喝完。每次都是才喝到一半,剩下的都结成冰了。大师姐,你练的这种独门内功没有办法收放自如吗?”
冷无言用没有温度的声调答道:“我的修为还不够。”
整理了一下思路,风树继续提问:“你在那间棺室里跟我们分开以后,走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走动,”冷无言漠然道:“你没叫我跟着。”
“是吗?”风树冷笑一声:“那么,后来呢?你是怎么想起回船的?”
“到午饭时间了,”冷无言平静道。
眼神刹那间锐利得让人不敢正视,风树一字一顿道:“你怎么出那个阵的?”不等冷无言回应,他又补充道:“就是那间有很多棺材的洞室,我们就是在那个地方分开的。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冷无言冷冷道:“走出来的。”
“哦——”风树故做恍然大悟状,夸张地点着头:“大师姐,原来你是走出来的,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爬出来的。”声音陡然沉下去,风树正色道:“好了,大师姐,你能不能……难道你没有发现那间墓室的异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走了出来?别忘了,你到是来帮我的。”
“没发现。”冷无言淡漠道:“我来帮你是一件事,我怎么出那间棺室是另一件事,这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
狂傲不羁的面庞终于浮现一抹倦色,风树舔舔发干的嘴唇,放弃似地打开了房门。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外,他又不甘心地回过头:“大师姐,你……总之,你在那个崖墓里面发现了任何……异常的事物,任何你觉得不对劲的东西,都告诉我好吗?”这一次,不等对方回答,风树率先摇了摇头:“实在是愚不可及的问题!”
那个邪门的崖墓,在常人眼里,处处都不对劲;而在这位没有感情、目空一切的大师姐眼里,恐怕没有什么地方是让她感觉异常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风树正要把门带上,只听冷无言不紧不慢道:“我在墓里看见了你爹。”
上了发条般节奏恒定不变的语速,夹杂着匪夷所思的内容一齐灌入脑中,就像一盆冰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风树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敞开的门边。不知为什么,此际在他眼前跳动的画面却是前一天在崖墓中见到的尸体——那具保存完好、俊美不凡的男尸。
不知过了多久,风树缓缓地垂下头,沉声道:“你确定是我爹?”
“不确定,”冷无言冷冷道:“至少在我看来,和你爹一模一样。”
“当时的具体情形是怎样的?”黑眸中闪现嗜血的笑意,风树道:“就是你遇到他的时候。那老头子在干什么?”
“他站在一堆棺材旁边,”冷无言背书似地说:“我走过去,他在后面小声说了一句‘不好’。”
“然后呢?”风树靠在门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走出去了,”冷无言漠然道。
“他说的‘不好’是指什么?他是看见你了才这样说的吗?他看见你没有?”风树的神情像是在鉴别一件明器上的纹饰——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却也绝对不掺进一丝自己的感情。
冷无言平静道:“不知道。”
“也许我该换个问法,”风树苦笑了一下:“大师姐,你遇见那老头的时候,你们是面对面吗?换句话说,当时你们所处的位置是怎样的?”
“他背对着我,”冷无言冷冷道,“我们处在相距大约一丈多的两条通道上。”
“通道?”风树若有所思道:“你指的是棺材堆之间那些小路吧。这么说来,你走的跟他不是一条路,他又是背向你,那他很有可能根本没发现你……那他后来说‘不好’是针对什么呢?”沉默了片刻,风树又问:“他说了这两个字以后,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周围没什么变化,”冷无言漠然道:“至少我察觉不到。”
“你周围没变化,”风树挑了下眉:“你是不是在委婉地告诉我,他周围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冷无言冷冷地说:“我没有回头。”
声调依然慵懒,风树的笑容也没有改变,只是眼睛里开始传递出危险的信息:“在一个摆满棺材的地方,遇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听见对方说出那样的字眼,你居然没有回头去察看。大师姐,可以给我一个听上去还像那么回事的理由吗?”
冷无言木然道:“他说‘不好’是一件事,我走过去是另一件事,这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
“绝妙的理由,”风树朝冷无言比了一个“佩服”的手势,后退一步,单手扶着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离你从他身边穿过去,过了多长时间?”
“我走到距离他站的位置大约三丈远的地方,”冷无言淡漠道:“他说了那句话。”
“明白了,”蓦然甩上的房门遮住了风树的身形,看不到他这一刻的表情。然而,斩钉截铁的口吻,似乎表明说话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当然,这一点,依旧是与大师姐毫不相干的——就像在执行预先设计好的指令,冷无言以一种程式化的动作从睡榻上捡起一卷竹简翻阅起来,一脸的平淡与漠然。
胸腔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阵烦闷,风树想了想,走向最右面那条通道。
这时,李惊刚好走进船舱。见了风树,他紧走几步,躬身一礼道:“少将军。”
风树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惊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少将军,那个东方淇是什么来头?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个人来?”
风树冷哼一声,也放轻了声音:“据说也是南宫错的门客,谁知道呢?你跟宁中盯着他点。”
李惊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来着。刚才毛不拔给他腾房间,我特意让他住我那儿,我去和宁中挤一间房,以便暗中观察他。”
风树微微一笑,道:“对了,这两天怎么没看见宁中?”
李惊叹了口气:“他这几天晕船,差不多吃什么吐什么,我让他在房里歇着。”
“这可就奇怪了,”风树扬起眉:“他刚上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航行了一个来月,反倒晕起船来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李惊耸耸肩:“兴许不是晕船,是受了风寒或者得了肠胃病什么的,反正症状都差不多。”
风树思忖片刻:“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李惊摇摇头,垂首道:“他今天已经大有起色了。我想,再多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风树没有再坚持,挥手示意对方离开,径自登上了走道尽头的木梯,来到瞭望台上。这儿面积不大,同样四个角都堆放着桃子。
皱了下眉,风树凭栏远眺。此刻,太阳正向西边沉去,海面也染上了一片绚丽的色彩。他的心底却滚过一阵寒意。他觉得,那红日就像一个受伤的武士,流着汩汩鲜血向西落败下去了,只余下一片斑驳的血迹。
连接瞭望台与船舱的梯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风树应声转头,萧木客洒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懒洋洋地看着来人,风树揶揄道:“你拿我的针,是去绣花还是去缝衣服?大笨石很难对付吗?这么长的时间,换作是我,现在碑都给他立好了!”
萧木客依旧面无表情:“他已经恢复人形了,神智很清楚,虽然身上有很多伤口,但是都不深。只要修养一段时间……”
很霸道地一摆手,风树道:“我对大笨石的事情没有兴趣。”
“我来是想跟你说,”萧木客淡淡地看了风树一眼,低下头去:“明天我要和东方先生回去一趟。”
“回哪儿去?”风树露出一抹近乎天真无邪的笑容。
“崖墓,”萧木客冷然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风树寒森森地一笑:“你们落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萧木客盯着自己包在皮套里的手:“你别问了,我不想说谎。反正……与你无关。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两天以内回来。我们需要一艘小船、干粮、淡水,还有几件盗墓的装备。”
风树望住萧木客,目光如电。萧木客恍若未觉。半晌,风树发出一个轻蔑的鼻音,生硬道:“我一会儿让毛不拔去准备。”顿了一顿,他换了个话题:“你猜,我大师姐是怎么离开那个墓的?”
萧木客还是不说话,只递了个冷冷的询问眼神。
风树便把林乱与冷无言的对话转述了一遍,只是不提有关自己父亲的那一部分。末了,他缓缓道:“我也不知道大师姐是在装傻还是怎么的……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闯出那个棺材阵,按她的说法,好像那根本不存在一样。”
萧木客淡淡道:“那个阵法的关键在于误导进入其中的人,你大师姐心中无物,或者说,她压根不接受来自外界的信息,不受影响也是可能的。反而是你二师姐……”神色变得峻厉,萧木客一瞬不瞬地看着风树:“她为什么想要对你不利?”
“我怎么知道?”风树一摊手。
“你最好当心着点,”萧木客厉声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她是吸血鬼。”
眉头紧了一紧,风树的声音低下来,有如耳语一般:“到底什么是吸血鬼?”
萧木客恢复了清冷的神情:“吸血鬼,又称为血族,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族群。它们起源于一个异常遥远的地方,是一种不属于我们这片土地的邪物,你可以把它们理解为某种程度上的死尸。”
“什么乱七八糟的?”风树皱眉道:“这跟二师姐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说她是吸血鬼?”
“吸血鬼外表跟人相仿,”萧木客接着说:“只是没有呼吸和心跳,也没有体温,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成蝙蝠,而且近乎永生不老。实际上,它们的力量差不多足以跟神匹敌。顾名思义,吸血鬼依靠吸食鲜血为生,通常是人类的血液。其他动物血,只能维系它们的生命,而不能增强灵力。”
“你说的这些,哪一点跟二师姐像啦?”风树摇了下头:“反正我没见过二师姐喝血。她有没有体温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有呼吸,不然怎么练内功?”
萧木客平静道:“那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人类。”停了下,他轻声地问:“你把那具男尸的事情告诉林乱了吗?”
风树抿了抿唇,说:“还没有。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再说……万一她听了以后非要再进那个崖墓去怎么办?我看,这件事她知道了只有徒增烦恼。”
默然片刻,萧木客道:“至少,你该把从男尸身上拿的东西给她。”
“那不就等于把我们的发现告诉她了?”风树横了萧木客一眼:“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看出我二师姐是吸血鬼的?”
“我就是知道,”萧木客的语声淡如一抹薄烟。
风树斜睨着萧木客,黑眸闪了一闪,杀气毕露。萧木客不再说什么,表情也没一点变化。两人僵持了一阵,风树咬咬牙,冷声道:“好,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今天你又去过那具男尸所在的棺室吗?”
萧木客轻轻点头。
风树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我明明把石棺里的尸体移走了,那里怎么又有了一具?那尸身是谁?上面长出来的那些骨头不像骨头、藤蔓不像藤蔓的,是什么玩意儿?”
萧木客面色微变,一把扼住风树的手腕,急道:“你进了那棺室?你碰到那些白色的藤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