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不留余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74  更新时间:12-07-08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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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景非鸾第二天就将他送出了宫,那时颜傅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了。当他从轿子里被扶出来时,柳意意原本担忧的神色突然一变,变得有些尴尬和幽怨颜傅心中有愧,只能低下了头装作不济。
    又过了几天,身体里的余毒完全清干净了,颜傅方能行动自如,当他走出房间站在庭院的池塘边时,方知道柳意意为何多日来郁郁寡欢欲言又止。
    只因为,平静的水面倒影出他略略苍白的面容,和脖子上那暧昧的印记,虽然淡得几乎看不清楚,但确实仍存在着。
    金鸾殿上,一本黄色的奏折迎面而来,那大臣连挡都不敢挡,结结实实的用脸挨了一下。
    景非鸾一拍白虎椅耳,堂下所有人便跪了下来,只有一人仍屹立与殿。
    “一群饭桶,孤要你们何用?”景非鸾骂道,又看着那仍站着的人:“四皇兄,关于连城被山贼占领一事,你有何意?”
    景非暮跨前一步,已换上王袍的他玉树临风,银线织绣而成的白虎图案印在胸膛上,当初的落魄已不见踪影。
    “回大王,臣认为那些山贼虽然穷凶极恶,可是却缺少正规的训练,所以不成气候,大王只须派十万精兵,三日内必可将城池夺回。”景非暮说。
    景非鸾认真的听着,眼底却暗涌波动,他又问:“既然如此,依四皇兄所见,谁可当任这个统帅带兵前去围剿?”
    满堂大臣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有好提议,景非鸾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大王,臣虽然不才,但却去过连城,对那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为此,臣愿意担这个重任,为大王清剿土匪,还我炎国安宁。”景非暮说。
    占领了城池的山贼是锐气正盛,既然有人不怕死敢一马当先,其他大臣立刻纷纷为景非暮请旨,一致赞成由他挂帅出征。
    看见大臣们难得如此同心,景非鸾笑了笑,那邪气的笑容挂在脸上,让新上任的臣子闪了神,旧的臣子却白了脸。
    “四皇兄之前受奸臣所害,颠沛流离,如今刚回朝两个月,孤来没来得及好好叙叙兄弟之情,怎么能那么快和皇兄分离?”景非鸾不急不徐地说,见有些大臣还想请奏,他又说道:“四皇兄乃孤的亲兄弟,且不说身份尊贵,只为了对付区区的山贼乱寇,堂堂一王爷怎能以身犯险,如此说来国威何在?”
    “孤意已决,此事容后再议。”景非鸾站起来,看也不看朝下的大臣们一眼,便拂袖而去。
    任性,狂妄,娇纵,这个五年如一日的君王,让所有大臣不得不摇首叹息。相比之下,四王爷愁眉苦脸,一心忧国忧民的模样,倒博得了不少好感。
    只叹,国难当头,有贤臣却无明君。
    因为救驾有功并且负伤,颜傅被恩准放十天假期,可是到了第八天,在他府里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只因为每一天,都会收到宫里送来的赏赐。
    第五天,太监端着个紫砂盅,揭开盖,盅里的炖汤还冒着热气。
    “这是用百年人参炖的鸡汤,殿下有旨,要奴才看着太傅喝完才能回宫,否则奴才将会人头落地。”太监双手奉上炖汤说。
    第六天,是一盒名叫碧玉膏的药,据说是能生肌消疤,也要太监亲手抹上去才能回宫复命。
    第七天,是一幅画,画卷上是一名依靠在太师椅上的男子,媚眼如丝地将手指含在嘴中,长长的青丝随意从耳后垂下,半褪去的衣衫下,发尾刚好遮住了胸前一片春光。
    “奉大王命令,奴才要将此画挂在大人的睡房中,方能回去复命,否则罪诛九族。”四个太监齐声说。
    颜傅的脸换了好几种颜色,站在一旁的柳意意更是脚步不稳,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太监们见此情景,立刻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边叩头边求太傅大发慈悲,救一救他们九族的性命。
    于是第八清晨,他便匆匆进宫,凭着景非鸾之前赐的令牌,一路无阻的来到养和殿外,他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把官辞了。夜里下过一场大雨,地上还没干透,曙光刚穿过云层,琉璃瓦屋檐上的水珠折射着耀眼的金辉。
    “大胆!这里是大王的寝殿,容不得你擅自闯入!”炎毅堵在殿门,一身黑衣抱着剑怒瞪着他。
    颜傅扬起手里的金色令牌:“殿下赐我炎王令,见令牌如见殿下,你敢挡驾?”
    看着他手中的令牌,炎毅口气缓和了些,却依旧不肯让步:“殿下还在休息,你有事过了中午再来。”
    “我现在就要见殿下!”颜傅上前一步道。
    炎毅也迎身上前,手中的剑已出鞘一半,意味着他再敢前进,便立刻拔刀相向。颜傅早憋了一肚子怨气,想起妻子昨夜躲在庭院的亭子里独自哭泣的声音,他痛到心都快拧成一团却不敢上前安慰,只因为无颜面对她。
    两人正僵持着,谁也不肯退后一步,此时殿里却传来了声音。
    “是先生吗?”仿佛没睡醒,景非鸾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慵懒的味道:“先生先回府吧,孤身体微恙,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既然景非鸾已经把话说得明白,加上炎毅仍瞪着他,如果硬闯进去便是犯上之罪,他只能不甘地告退。
    见到颜傅已经走出视线,炎毅才转身进入殿内,他轻轻揭起红色的轻纱,景非鸾那张失去血色而苍白的脸蛋便现了出来。这副孱弱的模样让他心一紧,连忙拿起柜子上的药酒,倒在他膝盖上的关节处轻轻揉搓。
    “嗯……”景非鸾嘤咛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炎毅知道,他昨夜应该又是一宿没合眼,十二岁的那一年,景非鸾偷学武功被发觉后,脚下这双膝盖骨便被用锤子敲裂过。虽然医好后还能行走,但别说练武,就是站久了也会酸疼,一碰到下雨天更是楚痛难当。
    因为药酒产生和摩擦产生的热力,让他白皙的肌肤微微发红,可景非鸾像是没感觉般,睡得是更香了。看到他的样子,炎毅阵阵心酸起来,都是他这个奴才无用,才会让年仅十二岁的主人承受裂骨之痛。
    而这种痛,刻在了骨头中,一辈子也好不了。
    隔了一日后,景非鸾亲自登门拜访,这次身后只跟着炎毅。他不像往常那般直接进客厅,而是绕到庭院中的石桌坐下来,然后托住头欣赏庭院里被打理得姹紫嫣红花卉。
    颜傅得报后匆匆赶来,看到他一脸悠闲自在的表情时,顿时心里的火直往上窜,他连礼也没有行,便坚硬地站直,挡住了景非鸾赏花的视线。
    “看看这花,一定是夫人亲手栽培的吧,如此心细手巧的女子,先生真是好福气。”景非鸾却比他先一步开口说。
    颜傅楞了下,有点不明白他是何意。
    “你看看那朵芸香花,还没到冬天便凋谢了,世间万物难以敌得过天意,像夫人这般娇美如花的女子,若是也随着花期凋零,该有多可惜呀……”景非鸾一直没移动过眼神,直到此时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先生,你觉得孤说得对不对?”
    狭长的眉眼,淡红色的唇,比这里满园的花都要美丽。可颜傅却清楚的感觉到,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意,犹如深冬时的冰锥,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里。
    颜傅腿一软,便跪在他脚下,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殿下,昨天是臣一时冲动,想要妄自闯入养和殿惊扰了殿下,请殿下降罪。”
    景非鸾却一脸惊讶地把他扶起来,说道:“先生,你怎么了?孤只是在跟你聊聊花期的事而已,为何忽然行此大礼?”
    “是臣唐突了,请殿下不要见怪。”颜傅垂着头说。
    “真是的,先生你也太客气了。”景非鸾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皱折说道:“孤就是担心先生的身体,特意来看看的,如今先生看起来无恙,那孤也先回宫了。”
    “是,容臣送殿下出府。”颜傅说道。
    三个人,景非鸾大大咧咧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跟颜傅说着什么,只见他边应边点头,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直到他们走远了,庭院的假山后才走出来一名清秀的女子,按住心口的手帕已经被缴成了一团。那灰白的脸色和抖瑟的身躯,真犹如那狂风中花朵,像那朵随时都会凋零的芸香花一般。
    柳意意本是想弄清楚夫君和大王之间的关系,才会抄小路绕到假山后,却没想到会听到了景非鸾的威胁。
    她不该偷听的,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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