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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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紫菊刚落了话音,忽听百十步以外的水上有笑语声传来,听得出其中有二爷琰棋的声音。紫菊放眼望过去,只见水上转出一只小巧的画舫来,琰模琰棋和一个衣着鲜华的少年在船头并肩而立,正说笑着什么;柱儿几个撑着紫竹篙,正缓缓行来。
紫菊和浣儿忙收拾了衣服,准备各回院子,却听琰棋高声喊道:
“岸上的是紫菊吗?”
紫菊忙得停了脚步,扬声应道:
“是紫菊!”
只见那船已向岸边缓缓靠过来,紫菊不得已出了林子迎上来,浣儿自己回弱水阁去了。琰模琰棋一群人弃舟登岸。
两岸皆是一色病柳,柳丝柔垂,低拂水面,清风徐来,水气清怡,绿绦依依,姗姗可爱。
“公子在吗?”一群人停在紫菊面前,琰棋温和的声音笑着问紫菊道。
“在。”紫菊低头回道。
“正好,我们几个正想去拜访他呢,一起走吧。”
琰棋说完,给自己贴身的柱儿使了个眼色,柱儿会意,忙弯腰端起紫菊身后的大铜盆。
紫菊不好拒绝,便低着头,等着一群人全都过去之后,才静静的跟在人群后走着。
紫菊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走在琰棋身边的人的背影:那人正侧过脸,浅浅笑着,同琰模琰棋互相玩笑着。紫菊便在心里惦缀着这人是谁,可以这样同大爷二爷说笑。
那少年一路说笑着,一路看着四周的景色:
“我也曾走过些园子的。十岁那年,我随父皇去江浙,寓在苏州知府陈知敬的府上,他们家就有个园子,叫‘水园’;园子里亭台廊桥,假山漏窗,步移景异,变化万千,幽深莫测;虽是人工开凿,模于自然,却匠心独运,宛若天开。当时我就想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园子了,连宫里的景致都比不上它十之一二。后来,又见了四城里几处咱们的皇家园林,规模气魄自是无与伦比,山环水抱,处处盛景;只是,我却更喜欢那江南园林的小巧温柔,精致完美。”
这里,紫菊听见,便知这少年定是哪位皇子了。
琰模笑着接道:
“我们这园子既没有江南林园的精致完美,又没有你们家园子的恢弘气魄,所以只能勉强算是园子里的末流了!”
那少年笑道:
“岂有此理!你看刚刚咱们坐船来的那股活水就为这园子添了多少灵秀!还有这天然的崇邱洼泽,古树虬松,都是说不尽的妙处!单凭‘天然’这一点,你们家的这园子就不输!”
三人都笑了。
穿花度柳,一群人逶迤着往淡竹院走,琰模琰棋和那少年边走边不停的聊着。
“京中天气和暖,百花繁盛,我在西边也常常念起这些来……”那少年微微笑语着,言语间竟有些哽咽。
琰模便道:
“当日,丘迟的‘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只寥寥几句,便动了陈伯之的故国之思,令其归降了梁;咱们京里的景致虽比不得江南的桃花流水杏花春雨,可思乡之情当是同理。”
那少年幽叹道:
“你倒懂人的心思。”
琰棋也叹了一声:
“你一走就是五年!那西北乃凄凉之地,瀚海流沙,荒烟蔓草,春天难度;茹毛饮血,民愚钝未开!也难为你熬到今日!”
紫菊后面略略听见了些,便在心里想到:当初,褚贵妃因惹怒龙颜被绌清霜宫,其子琳泰不得与母相见,昼夜在清霜宫外哭泣,无人可以劝止,几致晕厥;后,皇上派人将琳泰送往其同母之兄二皇子安西琳毓处。如此,此少年便定是五皇子琳泰无疑。
只听那少年轻声笑道:
“也不尽然。黄沙莽莽,长空烈风扫战云;野连天,策马逐雕人不还!也还算痛快。”
琰模惊道:
“这是谁的句子?有些气魄!”
少年笑道:
“还能有谁?自然是二哥的!”
琰模便笑而不语了。
一群人说笑着到了淡竹院门口,琰棋停下来,回头对紫菊笑道:
“你进去通禀一下,就说五皇子琳泰特来拜会他。”
紫菊跪地,低下头:
“不知尊驾是五皇子,请恕罪。”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五皇子极清朗的声音说道。
紫菊起来,低着头儿急急的向院子里走去。
这里,五皇子笑着对小王爷道:
“这丫头的气度不凡啊。”
“她本是母亲的丫头,从公子一进府父王就亲点她伺候着;公子闲着无事教她读书识字,她人也真是聪明,这几年下来,也颇懂些文墨了。”
“那就怪不得了。”琳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