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嫣妃嫣笑宫主位

    最近心里越发的不安，许是妊娠之期将至，也愈发不安了。

    夏天的气味还没有散去，只余炎热的气息在空中乍的散开，闷得心里烦。

    懒懒的，哪里也不去。躲在宫里，偶尔皇上来了，我也不曾待见。便让玥儿去回了也就是了。不知怎地，心里有一股感觉，萦绕在心头，如此，我并不想见皇上。

    妊娠的日子近了，许是六宫中人也更加不安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在筹谋着些什么，除了眉夫人，我已经也筋疲力尽了。

    估摸着给腹中的皇儿取名字，若是男孩，便叫叶……叶铭，若是个女孩，就叫……承欢。想着，我的心情也不免好了许多，憧憬与喜悦交织，内心无比欢愉。

    再估摸着，晋个位分——罢了，皇儿有个好前程，这妃位，也就够了。但是华夫人的父亲平了黎朝之乱以后，愈加嚣张跋扈了。功高震主，只怕皇上已经估摸着怎么除去他们父女了。华妃顿时晋夫人，又将面临灭顶之灾，这世事当真是变化无常啊。

    想着，把玥儿也嫁了吧。如此好的一个姑娘，陪我受了那么多苦，也该寻个好人家了。想着那日我在窗外看见皇上与玥儿的柔情，内心忽的出现一股酸意。没事，玥儿与我情同姐妹，我们俩一同在后宫得宠，来日必会也屹立不倒。况且，我亦相信她。这数月来的情分，想必也抵过其他。

    我一步步地规划着未来，内心极是甜蜜。我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腹部，感觉到一个生命的气息，心下更是高兴些许。

    只是，若是要重用玥儿，现下必定得叫她来。“替本宫叫汐儿姑娘来。”我随手喊着身旁的一个宫女，宫女应了一声，玥儿随即便进来了。

    “莞……嫣妃娘娘可有什么事情吗？”玥儿刚进来，正要脱口，看见我身旁的宫女，心下忽的警觉，便又改口。“你们下去吧。”我呼着身旁的宫女。她们也随即出去。

    “皇后那夜传你去景仁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也毫不忌讳，开门见山。我内心亦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姐妹之情是否抗得住。

    “娘娘传我去，告诉了我一些事情。”玥儿的声音略微颤抖，我也毫不在意，“告诉你了什么？”

    “佩儿，是皇后的人。”玥儿忽的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却也不大惊讶，想来皇后定是激一激玥儿，让她说出我们陷害眉夫人的真相。只是我随即便又觉得不对，我的确是觉得在这件事背后，总有人操控着些什么，现下想来若佩儿是皇后的人——我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觉得也甚是合理。只是我却愈发有些不安，我总觉得还有一件事情。

    ”眉贵人，是皇后药死的。“玥儿说得平淡，仿佛全然不关她事。我心下宽慰不少，既然是皇后筹谋，我们既也无需担惊受怕，只是皇后叫玥儿去，怎么会只为了……”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莞姐姐。”玥儿忽的叫我，她的眼神中流出一丝无奈，以及抱歉，我却仍是不明白，道：“嗯？”

    “皇上早就知道鳝鱼中有毒。”玥儿似乎再也不能掩盖住她的激动，我亦心下明了——这便是我一直觉出不对的地方，我略想一下。确实是符合逻辑的。我不免心灰意冷，万里白云仿佛顷刻间化为乌有。——皇上，你便是这么爱我的吗？

    我一把推开玥儿，往宫外去，往皇上的勤政殿去。“莞姐姐！”我听见玥儿在我的背后呼唤，我也不曾理会。旁人说再多，我却一定问一要问一问皇上，问一问旋居，问一问我嫣妃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皇儿与我，在你的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分量？

    嫣妃……在宫中，我还有什么名字呢？莞嫔是吧。我叫什么，我在这宫闱中搏了一生，却换来什么？是旋居，你的薄情无义吗？

    我走的越发快了，却也不管我腹中的孩子。既然在你的心里不算什么，我又何必在意呢？

    许是身子重了，短短的路，却也拉得比平日长了许多。

    到了勤政殿，见了小林子，还不待他说话，我便一把推开他，道：“给本宫让开！”

    “嫣妃娘娘，皇上在批折子，只怕……”小林子跟着皇上多年，许是也未曾见过我如此般发怒吧。

    “本宫要见皇上。”说着我也不顾他，一把推开门，看见皇上在批折子，便寻了过去。

    “嫣妃……你怎么来。如今要至妊娠的日子了，怎么不在宫里好身养着？”皇上见了我便对着我笑，脸上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我也不行礼，问了：“皇上好生关心臣妾！”言语中满是不满。

    “怎么了？”皇上听出了我言语中的不满，放下折子，走了过来道：“可是有什么人惹朕的莞莞不高兴了吗？”

    “是。”我答得简单，继而道：“就是你！”

    皇上的脸色暗淡了不少，顿了顿：“嫣妃，是朕太宠你了吗？尽然说出这般忤逆的话。”顿时，龙颜震怒。

    “皇上早就想除掉眉夫人。晋华妃为华夫人。你便同皇后密谋……那么，你们利用臣妾也就算了。”我的泪水顿时倾淌，看着皇上的脸色又变了变。我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鳝鱼有毒，对不对？”我终于是拼着勇气说完了最后一句。“这如画帝业，终究是胜过了臣妾，和臣妾腹中的皇儿。”

    我与皇上沉默了许久，皇上略微点点头，便不再言其他。继而道：“你回宫好生养胎吧。此胎一旦生下，无论什么，朕都晋你为莞贵妃。”

    “莞贵妃？”我怆然冷笑出声，“皇上以为这是什么意思？”

    “朕只想与你回到从前。过往，我们不再计较了。好吗，莞莞？”皇上的言语似乎温柔了不少。

    “从前？”我反问，向前走了一步，“皇上，你错了。自从你选择利用臣妾来除掉眉夫人。我们此生，便不再有可能了！”

    从前……是吗？刚进宫，皇上就封了我为莞美人。那是多大的荣宠啊？我忘乎所以，皇上说，此生只爱我一个。我便深信不疑。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所有所有，都是需要我去争的。我一步一步，从莞美人，莞贵人，再到莞嫔。我不知道我经历了我多少，只因为我相信皇上是爱我的。我甚至忘记了我的名字，忘记了多年以前，那个纯真的少女的名字。封了嫣妃……

    我忽的惊悟，皇上给我“嫣”这个封号，是否意味我们早就不如从前了？我却欢喜得不得了，直到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小林子！”我忽的喊叫出声，却隐隐觉得身子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待小林子进来，我便道：“替本宫备轿。去华夫人的欢宁宫。”

    “莞莞！”皇上忽的拉住我，我一把脱开，他继而道：“你要做什么？”

    “皇上不应该高兴吗？”我反问道，“臣妾傻，臣妾帮你晋了华夫人的位分。如今皇上不需要了，臣妾便携皇儿去了结了华夫人！”

    “莞莞！不要！”多么柔情的声音，但我先下已经明了，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随即，我上轿。略觉体力有些不支，却仍是上去了。

    这一去，我便是解脱了吧。

    欢宁宫

    “嫣妃娘娘驾到。”

    我下轿，发现宫中一片寂静，谦嫔许是在照顾二皇子吧。看来，荣华名利，不过转瞬。想到这里，我便更加坦然了。

    我走进了华夫人的正殿，看见华夫人在玩弄一些玩物，我便行礼：“华夫人万福金安。”

    华夫人见了，连忙让我起来，我见她的气度全然不同当日了，心下也叹息。“嫣妃你有着身子，怎么来本宫这欢宁宫了？“

    “来看看夫人。”我随便答道。然后便转了一转。想着，我与皇儿的命必将断于此，心下不免有几分凄凉。只是，皇上，我终究是爱你的。纵使你薄情，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那么便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想着，我便微笑着，向华夫人撞去，只听见华夫人的“嫣妃你……”我便觉得顿时天昏地暗。

    华夫人着急的脚步声，宫外立刻进来的人，约是太医，侍卫，内监，宫女，稳婆。全部是准备好了呢。

    旋居，你当真不想我再帮你一次忙吗？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了吧。

    随即，意识消散，等再次醒转过来，便只闻见血腥味，冰冷的气息。再无其他。

    想来，我的心，便就此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