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学期结束的寒假，陆笑找了份平面模特的兼职，收入勉强还算可以，第二学期便接着做了下去。恰逢此时，同班的袁优优接到了一位大导的戏，这让全班都艳羡不已，陆笑自然也不例外。
    袁优优是班上的“四小花”之一，长相自不在话下。不过能接到这部戏，更主要的原因是袁优优是表演系张青木教授的外甥女。张教授是表演课的泰斗级老师，而且跟这位大导私交很好，便向他举荐了袁优优，袁优优一试镜，导演就定下了她。
    陆笑觉得自己还在漫无目的地追逐小虾米的时候，别人却轻易地钓到了大鱼。这对无限渴望成功的陆笑来说，算是个重大的打击。在陆笑的年纪，很少有人能脚踏实地，陆笑也不例外。生活在别处——看着别人成功时，总会认为是自己走错了路，殊不知条条大路通罗马。陆笑等不及走完那条比较崎岖的路，他觉得肯定还有捷径。
    在内心焦灼的时候，陆笑偶然有了一次跟袁优优独处的机会。
    那是在戏剧概论课上，陆笑跟袁优优两人像约好似的早早就到了。陆笑记得那个课袁优优基本上是“选修”的，很少能见到本尊不说，即使来了，也多半是迟到。那实在是个一学年一遇的机会。
    打了声招呼、在袁优优旁边坐下的陆笑，正寻思着该找个什么话题时，没想到袁优优先开口了。
    “我很早就想说了，你的鼻子，”袁优优指指自己的鼻子，“真地很好看。”
    “从侧面看更是不得了！基本上我需要把自己的鼻子捏起来才能达到你那种程度。”
    用手把鼻子捏起来的样子，不会很奇怪吗？陆笑心里嘀咕着的时候，袁优优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因为我对自己的鼻子最不满意，所以会特别注意别人的鼻子，看到好看的鼻子就忍不住。”
    在听到这种话后，陆笑自然看向袁优优的鼻子。鼻子的主人正露出一副对自己的鼻子鄙夷的神情。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的鼻子……恰到好处吧。”袁优优的鼻子，的确没什么特色，可是放在她脸上刚刚好。袁优优的长相属于正统、古典的东方美，各部分都很柔和，不会咄咄逼人，这样的脸上，如果安一个太特色的鼻子反而会显得突兀。陆笑将心里的直观感受说了出来。
    “说的也是，哈哈，而且如果太有特色的话，万一将来犯罪就容易被认出来了，被人指着鼻子说，就是那个鼻子，化成灰我也认识，这么一来的话反而是因福得祸，哈哈！”被自己的话逗乐的袁优优，不顾形象地拍着陆笑的肩膀大笑。
    “这么说的话，如果我犯罪不是比较惨？！”陆笑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惹得袁优优又是一阵笑。受到感染的陆笑，也衷心地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起来。
    愉快的交谈虽然很快被陆续而来的同学打断了，但陆笑的心情还是因此变得格外的好，原本怀揣的“希望跟袁优优套近乎、说不定能得到好机会”的功利想法，也在两人毫无芥蒂的交谈中烟消云散。严格说起来，那个时候的陆笑是个总想耍小聪明、但着实不怎么聪明的家伙。
    心情不错的陆笑在那天难得主动地联系了慕连城。
    从上次拒绝慕连城的邀请、不欢而散之后，陆笑跟慕连城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面了，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通。这种情况，即使两人闹得更僵的时候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冷战的话，慕连城都会主动化解。陆笑心肠比较软，禁不住慕连城的磨，很快就缴械了。这一次难得的，慕连城杳无音信。陆笑虽有些埋怨，但总算心情好，并也不计较了。
    说起来，这一次之所以会闹僵，完全是错在自己，陆笑检讨着，大概慕连城都觉得莫名其妙吧。因为觉得慕连城跟谭颜过于亲密、自己有被背叛的想法，的确是斤斤计较了。虽然内心对慕连城有着一定程度的抗拒，但不管怎么说，慕连城都是陆笑迄今为止最好的朋友。也是因为太在乎了，反而变得有些不可理喻。这么想着，对慕连城就觉得有些亏欠，便主动联系了慕连城，向他示好。
    电话里的慕连城听上去一如既往，对于陆笑周末见面的要求，也欣然答应了。
    “不如我去你们学校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S大呢。”
    “不用了，我反正要去你们学校的。”
    陆笑本打算由他过去找慕连城，没想到被一口拒绝了。无妨，在哪里见都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的缘故，第二天见面的时候，陆笑觉得慕连城像变了个人似的。因为清瘦了许多，又剪了个更清爽的短发，气质就微妙地随之改变了，看起来很具有冲击力。
    “你多高？”陆笑好奇地问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造型变了的缘故，那天的慕连城看起来格外高。因为陆笑晚了两年入学，而慕连城恰好又早了两年入学，所以高一的时候慕连城比陆笑矮了差不多一个头，但是高三那一整年，慕连城后知后觉地窜高了二十几公分。慕连城自己都笑说，突然拔得这么高很不适应。
    “185吧……”慕连城的口气明显透露着不确定。
    陆笑是178，升高中之后就很稳定，比成绩还稳定。陆笑不甘地叹了口气，感叹着某些人就是命好的时候，谭颜出现了。一边跟陆笑打招呼，谭颜一边在慕连城身边坐下，手很自然地挽上慕连城。
    陆笑狐疑地打量眼前的这一对。
    “你们？”
    谭颜优雅地冲他颔首一笑，再迟钝也该明白了。
    事情来得有些突然，陆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难怪慕连城说反正要到CJ来，敢情是为了见女友来的。那种总觉得慕连城身上有哪里不一样的感觉，原来是恋爱了的缘故。
    “你小子也太不够义气了吧！”陆笑有些埋怨地说道，交了女朋友都不说一声。
    慕连城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不知道该怎么接陆笑的话，倒是谭颜为他解起围。
    “这都怪我，是我不希望张扬，让连城不要说来着。”虽然谭颜这么说，但陆笑觉得谭颜是巴不得这段关系越张扬越好，在陆笑面前跟慕连城表现得这么亲密，已经昭然若揭了。
    也是陆笑那天心情好，觉得这些都无所谓。被背叛的感觉也多少被好心情冲淡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好哥们儿拍拖，自己都该衷心祝福才是。
    暂时解开心结的陆笑，不知不觉间说话也开始“放肆”了。
    “慕连城你要不要啊！才拍拖就妻管严呢！”
    “这么说也是啊……”慕连城附和着开玩笑。
    “白瞎了你这么威武的身高，原来是纸老虎！”陆笑不依不饶地糗慕连城，一旁的谭颜看不下去了。
    “连城那是有风度，懂得尊重别人。”说着更亲密地挽了挽慕连城。
    “哎……情人眼里出西施，容不得沙子呢。”陆笑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表示自己是势单力薄，斗不过对方两张嘴。
    慕连城跟谭颜相视一笑，没有继续再纠缠这个话题。
    “听说咱们的汇报表演，钱城导演也要来？！”谭颜将话题转到表演系下个月的汇报演出上。
    陆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表演系的汇报演出向来都会有大人物来旁观，所以陆笑并不觉得吃惊，倒是谭颜接下来的话让他心里起了波澜。
    “听说钱导这次是专门为了选角而来的。”
    陆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了疑问的表情。作为国内最知名的导演之一，钱导已经蛰伏了整整六年没有新作。
    “听说钱导会拍一部科幻电影，这一次是专门为其中的男一号挑演员来了。”
    这部剧的背景被设定为未来，2012世界毁灭之后，幸存者们建立了一个新世界。新世界的科技日新月异，但人口数量却一直是负增长，这对于人口本就稀少的新世界来说，是个严重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国会表决通过了克隆人类的法规。男主角被选为了第一个克隆对象。按照剧本的描述，男主角长着一张“女人们会喜欢、男人们又不会嫉妒”的脸，因此才在全民公投中被选出成为第一个试验者。一方面这张脸必须是好看的，所以女人们会喜欢，另一方面它又不能太阳刚、太具有冲击力，否则男人们会嫉妒。钱导此次来看他们的毕业演出，正是想找出这样一张脸。性别意味模糊的脸。
    在谭颜作了这番说明后，慕连城转向陆笑。
    “这么说的话……跟你有点像吧？”
    如果不是怕误踢到一旁的谭颜，陆笑恐怕早就从桌子下面朝慕连城踹过去了！
    “你干脆说我不男不女得了！”陆笑不带好脸色地回道。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啊！”慕连城还想继续解释，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求助于一旁的谭颜，“你觉得是不是？”
    “我觉得吧，陆笑的确长着一张女人们会喜欢的脸，就是那种会觉得放心的脸。不止女人会放心，男人也会放心。女人会放心是觉得可靠，男人的话，会觉得自己的女人因此会变得可靠。所以我们两个拍拖的话，陆笑在一边也不会觉得违和。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谭颜说了一通陆笑不太明白的言论。慕连城倒是拼命点头。
    “就是那么回事。”觉得光点头还不够似的，慕连城又强调着加了一句。
    什么啊，说来说去还不是变相地说我是电灯泡！就是瓦数比较低罢了！陆笑一边愤懑地想着，一边将心思飘到了下个月的汇报演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