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九月，神川大军出发向西行进。在路上足足行了三月，才到达神川与流夏分隔的界限——嘉漠关。
    此时已是隆冬腊月，即使是繁华神川也已降下皑皑白雪，冷得难捱。嘉漠关深居内陆，寒冷异常。这片土地地形崎岖复杂，几乎寸草不生，只零星生着些细硬的高草，枯黄但是倔强。寒风尖刀般掠过，霸道而不留情面，桀骜地在人的脸上留下刺骨的疼痛。
    陈广与陈暮站在山坡上眺望这一望无际的荒芜的土地，远远地能看见黑点状的流夏的营寨。
    “这场仗必须得速战速决，这天气和我们的物资支持不了久战，从神川运物资需要的时间太长了。”陈广的眉头依旧蹙着。
    “流夏算好时机攻打我们，知道我们最快也要三月才能到达，天寒地冻。”
    “流夏在我们与荒火和瀚海的战役中暗中帮助他们，但却恰到好处，让我们和他们都损失惨重，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吴长峰野心不小，他想要先消灭兵力最强，恢复速度最快的我们，而后再去攻打休养生息中的荒火和瀚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赢。而后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南陵。”
    “他是想要一统中原。”
    “他这次和我们的战争不会出动他全部的兵力，他一定还存有一支精锐军队，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会动用的，这对我们是个威胁。”
    “知道了元帅。我会让亮银找出他把那支军队藏在哪里。”
    是夜，营帐四处点起炭火，在这寒冷的隆冬夜晚，红亮的炭火给人带来些许暖意。
    关明坐在在伙头兵的营帐里，其他人都已经睡了，于是他和那还喝着热茶的老爱骂人的伙头营管事骆一说着话：“骆大哥，你们以前打仗也是到这么远的地方吗？”
    “怎么，小子，想家了？这才多长时间，还没开打呢。”
    “有一点，我从来没离家这么远。”关明不好意思。
    “没出息的玩意儿，男人就应当保家卫国。当年你还没生的时候，老子可是杀敌最勇猛的，后来瘸了腿不能上战场了。他们给我钱让我回家，老子可不想像那帮窝囊废一样回家去等死，陈将军就让我管你们这帮没出息上不了战场的。”
    “那你从来不想家吗？”关明早给他骂习惯了，而且他除了爱骂人以外心地是极好的所以不甚在意。
    “嗬，家？我没那玩意儿。”骆一一边喝着手里的热茶一边用烟袋往那坐在火上烧着热水的锅上磕着。
    关明望着帐外，叹息一声。“希望我们赶快胜利回家去。”
    “这你小子就不用担心了。陈将军可是最厉害的将军，敌人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虎父无犬子，陈暮将军也和他一样厉害。很快就可以回去了。”骆一继续磕着他的烟袋。
    关明于是就想起那三年前他在街上见过的银甲将军陈暮。又想起他们出发前为三军鼓舞士气的临行动员。那陈暮站在陈广将军的身侧，神情如他父亲一般严肃，只是更加温和，眼神也是如此。
    他低下头，从怀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父亲的《诗经》。他仍然保留着以前每夜读书的习惯。他喜欢这样，仿佛通过书页和文字在与父亲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