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7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锦鲤停住继续向前的动作,也不见回头,含了酒的嘴角却是一处扯起,意味深长而又得逞莫测。
自径吞下嘴中的酒,抬眼对着秦双应浅浅一笑,道:“看来今夜锦鲤不能陪秦爷了。”然后起身,蹁跹长衫划过桌角,橘白之上落了酒渍,烈烈辛辣往外透。
臻临站在门口,听得良瑶说完后目光便看了锦鲤而去,入眼便是那么一幕的浓艳荒淫之景,满屋子的淫乱情迷都好似印在了眼皮之上,心中默念了好几遍的静心经,才能硬生生将被扰乱了的心神给压得平稳了来。
锦鲤走到他面前,笑得如般得礼:“让大师见笑了。”
臻临这才睁开眼,双眼之中的清明和冷傲是对眼前一切的漠然,道:“贫僧不知施主有事,怕是打扰了。”
“大师客气。”锦鲤跨出门槛外,眸子微闪,至臻临的眉宇间滑过,突地又是一笑,拉住了他合十放在胸前的手,修长手指许是是动作太大,将将在他胸口僧袍处划出一道印子,手指握上他的手腕,一用力,便拉了他回身往外走,“既然如此,大师便随锦鲤来吧。”
哗然之声在耳边响起,是落繁楼里消遣享乐的恩客们的感叹。
刚出落繁楼,手腕便已挣开,算不得如何决裂干脆的动作,锦鲤的心里却是深深一沉。
面庞之上还是挂着笑意,侧过头来看到突然定住的臻临,步子便也停了。
“还请施主自重。”
站在灯光照不到的树影下的大师噙了一脸的冷漠,眸子直直,连正眼都没有看向锦鲤。
锦鲤退了一步倚在树身上,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忽地无边问起:“大师觉得这里如何?”
臻临站得笔直,守规守矩的模样是要把整个自己都隐藏起来。
“这要看施主问的是什么?”
锦鲤抬头,看了这满院被灯光朦胧照出来的轮廓,道:“锦鲤说的是这馆里的景致,怎么,大师难道不喜欢了?”
臻临回过头来,眸中是对锦鲤这句话的疑惑,刚要开口,便见得锦鲤直起了身,弯腰与他一躬,道:“是锦鲤逾越了。”继而与他一笑,迈步往前了去,擦肩而过之后,轻飘飘一句又随风而来,“大师请随锦鲤来。”
臻临瞧了这橘白相间的背影,清明的心境好似微微荡了荡。夜色暗,可灯光却是亮。
锦鲤带着臻临来到烟商阁,阁里已点了灯,锦鲤站在门口为他开门,放在门扉之上的手不及收回,良瑶便也随着他们回来了。
锦鲤看了良瑶道:“先前与你的伞去帮我取来吧。”
臻临站在门边给良瑶让了路,道:“有劳施主了。”
锦鲤背脊斜斜,索性全副身子都靠在了门栏之上,歪了脑袋对着臻临笑,道:“大师可嫌弃锦鲤这一方寒舍?若不嫌弃,还请大师到阁里去坐坐。”
臻临敛眼,看着屋内地面的眸子好似不经意的颤了颤,对上锦鲤的时便又是一片清明疏远:“那贫僧便打扰了。”
锦鲤侧身相让,臻临跨步而进,身段之上好似还留了阴绵天气里的湿润,颀长身形至锦鲤眼前而过,细长眉目皆是清淡。
锦鲤忍了一心的冲动将头转向门外不去看每一步迈得都坚毅的臻临,眸子里便倒影出院中的灯火,琉琉,仿若倾了一城的海市蜃楼。
“施主还请进来吧,春日的夜,外头湿气重得很。”
清清淡淡的声音,无量无寿,是凡人都会想到的事和话在锦鲤看来,却是不止惊讶不止欢喜不止念想。
锦鲤回过头,倚在门边的身子未动,眉目挑挑,道:“锦鲤可以以为这是大师的关心吗?”
臻临合十,闭眼便又是一句“阿弥陀佛。”
锦鲤觉得看他这一副明明是不愿承认又不得不硬撑了礼教的样子,着实是有趣。腰间一用力,至门边站好之后往臻临走去,看着他一张淡漠却凛冽的脸,便觉得这五百年好像不曾度过似的。悲喜尝尽,生死看透,到头来还不是要从头再来。
“大师不必拘礼,锦鲤这儿都不是外人,既然是要道谢,锦鲤也不能让大师白走了这一遭。”边走边道,一步步的靠近,步子虽是缓,话虽是有礼,可那距离却是越发得不收敛。
臻临睁开眼,突然看得近在咫尺的锦鲤,惊得险些便脚下一顿而往后退去,脚跟磕了凳角,“啪嗒”一声,榆木而成的矮凳便倒落在了地上。
锦鲤瞧得他完完全全写满惊诧的脸心里无故便舒散开来,不慌不忙得再凑近一分,眼角唇瓣皆是欢喜的味道。
臻临忙又退了一步,苍黄衣袂随了脚步凌乱之下摇摆,面上的慌乱还没收起,更近的距离便是让他无路可退。
橘白摇曳下隐约碰上苍黄,魅惑的气息和清高的淡漠便是幽幽然融到了一处去。
“大师若是不嫌弃,锦鲤便为大师弹一曲,算作是对大师的回报。”
许是觉得还不够热心,满腹的恩情还不能诉出,将将又是一番建议,眸中的情惑染了往日的深情,是款款便要至那眼角流淌而出,炽热到臻临连得呼气都突然轻缓下来。
到底是得道的大师,瞬时的慌乱就在锦鲤说完话后收拢而起,而且是点滴不着痕迹,其实与臻临而言,锦鲤的突然会让他如此通通不是因为情有所动,而是因为从来不知情为何物从来四大皆空不知悲欢从来不入世俗不知情爱的大师,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不洁的想法。与他而言,锦鲤不过是世事万千中的一件,既然躲不过,自是随遇而安罢。
“施主不必客气,贫僧只是为了来取伞。”
锦鲤退后一步,侧身立在臻临身旁:“那便请大师稍等。”无喜无怒,甚至是一点的失落都没有显露。
清风馆压牌的琴师主动要为大师弹一曲,大师居然还不答应,臻临,这么大的艳福你不会享,该说你笨呢还是傻呢!
即便不是与你享享艳福,能让你想起些什么也是好的。
锦鲤弯腰拾起倒落在一旁的矮凳,墨发至肩头散落,便是凄迷都被这三千的段发通通遮了去。
未及抬头,门边一抹烟色便款款迈了进来。
“到底是烟商阁,与我的筠暇楼就是不一样。”
锦鲤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是谁,这么自负骄傲的话语还能出自谁。
“念清相公若是喜欢,锦鲤拱手相让。”
念清站在门边,一袭烟色衬着远近霓虹,原就是能颠倒人世的相貌,不说话的时候倒也能说得上是冰清。
“能让你拱手相让的,你自然也是不稀罕,你都不稀罕的东西,我要来又作何?”
“念清相公真是了解锦鲤,所以也请相公眼放清楚些,哪些是锦鲤不稀罕的,哪些是锦鲤稀罕到不容染指的!”还是柔柔润润的声音,丝毫不见怒意或是挑衅。
念清无知所意得看着锦鲤,心里却是了然,忍不住侧目看了臻临而去。
这就是云隐寺的住持?呵,果真是不同凡响。
锦鲤日日去云隐寺的事这馆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念清对锦鲤向来要多上心些,不比墨梳的关心,而是对仇敌的用心。
瞧锦鲤往日里事事都不着心的很,独独对这云隐寺的住持如此在意,突然之间答应为秦双应弹一曲已经是让念清颇为惊讶了,这无故又有大师来找,前后一想,自然是知晓锦鲤那是有心算计。谁都能如他意,唯独念清不愿意也不可以!
倒是不枉他们这整日里的不和,彼此的心思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容染指吗?锦鲤,凭什么我念清要听你的!你不让我做的,我偏要做!
步子只迈出一步,锦鲤的话又就起了。
“不如大师今日请先回,锦鲤这儿来了客,怕是不方便了。”
念清停住,看着锦鲤规矩得礼的模样颇觉有意思,哪时见过这般的锦鲤,不是从来都是故作高深清高寡淡的吗。
懂得看场合也知礼数的臻临听得锦鲤的话,即便没有要下逐客令的意思,也该是知道自己不便再留在这里,合十之间便添了歉意:“是贫僧叨扰施主了,那贫僧便先告辞了。”
锦鲤不回话,只与臻临点了点头。
臻临路过念清身边时,也与念清合了合十。
念清一笑,许是觉得配合锦鲤演一场戏也不失为好,便也轻轻点了点头。侧头看到锦鲤看向他的双眼,赤裸裸的警告都那么大方的投给了他。
念清回头直到看了臻临的身形消失在门外才又转向了锦鲤,边走边道:“护得那么仔细,也不见得他对你有多不一样。”
锦鲤回身坐下,瞟了念清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跟别人抢。”
念清自顾着在他对面坐下,摇头道:“我不是喜欢跟别人抢,而是喜欢跟你抢。”
锦鲤看向他,突然之间觉得念清的讨厌若是往别的角度来看,算得上是可爱。
忽地便一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他不行。”
“命也无妨?”
“无妨。”
“锦鲤。”念清撑了胳膊在桌上,看着锦鲤难得认认真真得说道,“我突然觉得你也不是那么讨厌了。”